自从家里得知老大知道白博旭出国留学的消息后，每个人每天都会多注意他几眼。王迎娣愣是没看出她大哥到底有没有伤心过，终于是按捺不住好奇心直接问了。“大哥，你有跟旭哥好好道别吗？”
老大摇头，双眼没有从书上挪开过。这是从钱先生那里借来的书，能够学习到更多的知识，老大很是珍惜。王迎娣看着他这幅样子已经维持了整个暑假，说不上气从什么地方打来。两只手拍在书本上不让老大再看，恼怒的喊了一声，“大哥！”
老大抬头看向王迎娣，若无其事的问，“妹，怎么了？”
“你这一个多月不是看资料就是看书，偶尔空闲的时间还要做别的事情，你有跟我们一起好好玩过一次吗？”
“二哥三哥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们还是想亲近你的，再过两天他们就走了，你把他们放在心上过吗？！”
王迎娣情绪失控的质问老大，三颗脑袋齐齐的探向他们看了过来。老大抿着嘴唇没有回答王迎娣的问题，越过她的身体向她身后的老二老三看过去。老二老三眼神微微闪烁，其中的孺慕之情却是很明显，他们想要跟大哥像以前一样亲近。刚来的时候还以为大哥就是单纯的忙碌罢了，可是一个暑假相处下来。他们感觉跟大哥有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壁”在中间立着，大哥还是他们的大哥吗？“大哥……你还会回家替我们揍欺负我们兄弟的别人家兄弟吗？”
王杰被大家的氛围感染到，小心翼翼的问老大。老大握着书本的手指关节泛起了白色，眼中翻滚的神色被低垂下来的眼皮尽数掩去。“对不起，是我忽略了你们。”
老二摆了摆手，“大哥，没事的，我们知道你比较忙……”“我们兄弟很久没有睡一块了，晚上我们一起睡吧？”
老大出声打断老二苍白的安慰。“好哇！”
王杰最先响应，“大哥跟我们好久没睡一个被窝了！”
“你要是再敢晚上把脚丫子往我嘴里塞，我半夜就揍你。”
老大提前给王杰打上预防针。王杰闭上嘴扭捏着向老二老三投去求救的眼神，只可惜现在老二老三没空搭理他。两兄弟三步作两步地跑到老大面前抱住他，“大哥，大哥，大哥……”一声声大哥把他们兄弟想说的话全都融入进去，老大每一声都回应他们。反手揽着他们的同时，心底被愧疚淹没。“我也要跟大哥抱！”
王杰强势地冲进老二老三中间。他如今在贺家能吃能动，半年又长个又长肉的，跟个人肉炸弹一样把三兄弟砸的人仰马翻！“王杰！”
老二老三咬牙切齿的叫着王杰的名字。“一个多月没揍你了，是得给你紧紧皮了！”
两兄弟按着王杰混合双打！王杰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着，王迎娣没见帮腔，反而咯咯的笑了起来。“活该！”
“你们几兄弟怎么跟养猪场一样叫唤的这么厉害？”
安长明跟姜娟夫妻在院子里就听见家里传出的声音。姜娟看着家里五个孩子融洽无间的模样，心理别提多舒服了。捂着嘴就接下安长明的话调侃他们，“可不就跟养了五个小猪崽似的！”
“妈妈！”
王迎娣原地跺了跺脚，“我才不是小猪崽！”
姜娟绷着聊向贺国庆问，“你问爸爸是不是把你们当猪崽子养的？”
贺国庆顺势点点头，姜娟顿时忍不住乐开了花！“不理你们了！”
王迎娣红着脸，假意跑出了门。刚出院子，一脑袋就撞上了一个人的腹部，把对方撞的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地里去了。“嘶！妹妹你练铁头功的啊！”
白博旭直吸冷气，一个劲的揉着自己的肚子。隔夜饭都差点被撞吐出来了！王迎娣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旭哥对不起！我没顾得上看见你！”
王迎娣赶忙去把白博旭扶起来，“旭哥，你没事吧？”
白博旭好一会腰都没直起来，呲牙咧嘴的撑在王迎娣的肩膀上。“妹妹，你看哥是没事的样子吗？”
王迎娣充满歉意的低下脑袋，仔细的看着路扶白博旭。白博旭把气喘匀了之后，捏了捏王迎娣的肩膀，“你大哥在家的吧？”
“在呢。”
王迎娣点点头，抬起头看着他，“旭哥是来找我大哥道别的吗？”
白博旭动作一顿，脸上的神情落寞了一瞬间又笑了起来，“你们家都知道了？”
“嗯。”
王迎娣点头，肉眼可见的低落，“以后旭哥再也不能来我们家玩了。”
白博旭弯下腰正视着王迎娣，抬起双手掐了掐她的脸蛋，“我不会忘记咱妹妹的，等我回国了之后还会来你们家玩的。”
“拉勾。”
王迎娣伸出小拇指，白博旭跟她拉了拉，“拉钩上吊一百年不会变。”
王迎娣跟白博旭抱了一下，牵着他的手进门，“大哥！你看谁来了！”
老大刚把三兄弟收拾好，抬眼就看到了白博旭，两人隔着姜娟他们相望无言。还是姜娟替两孩子打破僵局，“博旭哪天走啊？要是不着急的话留下来吃顿饭？跟我们家老大再彻夜畅谈畅谈？”
“好。”
白博旭不做考虑的一口应下，“谢谢姜姨。”
“今天晚上大哥要跟我们睡一个被窝，旭哥你也要跟我们一块睡吗？”
王杰蹦蹦跳跳地围着白博旭转圈，真就是记吃不记打的德行。“行啊！我家里还没跟那么多兄弟一块睡过呢！”
白博旭觉得还挺新奇的。于是他就跟老大把老大的床往楼上搬上去拼起来，晚上五人挤一挤的多。安长明看着两小子的怪异气氛咋舌了两声摇头，“看不懂他们年轻人的。”
“你都多大岁数了，还能跟小孩比？”
姜娟直击安长明的痛点。安长明看了两眼姜娟，没什么话能够反驳回去，索性不跟她计较，向贺国庆看了过去。“周家老三他们那群小子都好了？来找你就想上工了？”
贺国庆点点头，“还有些没好完。但他们都不是能在家里好生待着的，让他们先做点轻松的活儿吧。”
今天周三来找他是肉眼可见的焦躁，跟个废物一样在家待着不是他们的秉性。而且周三主动提出早点上工，早点把钱还了。债主自然就是贺国庆。“我们兄弟都商量过了，贺叔你们家为了救我们和给我们补充营养肯定把家底也给掏空了。”
“这些钱我们兄弟都记着的，只要你给我们包吃，我们干活先把欠你们家的钱先还了。”
周三是作为大家的代表来的，他的眼神非常坚定。贺国庆看着他的眼睛只说了一句，“能来上工的人明天带来吧。”
安长明他当时就在旁边听着，姜娟和宋凡他们也在。姜娟能理解周三他们的焦虑在何处，穷人家的孩子是把勤奋刻进骨子里了。他们都是一群好孩子。“你准备给他们什么轻松活儿？”
安长明在贺国庆身边帮着忙洗菜。贺国庆把米淘好蒸上大锅饭，头也不回的回答安长明，“让他们先跟宋凡学写字。”
安长明一个没留神，把菜杆都折了大半，“感情你是要给他们开学习班啊？”
“他们还年轻，脑子也不笨，以后厂里的机器他们不仅得学会操作，我还准备让他们学会怎么修。”
贺国庆对周三他们的规划就是这么朴实且无华。安长明冲他竖起大拇指，“有远见，以后我叫大老粗绝对不包括你贺国庆在内。”
吃过饭之后，安长明都有意晚上要跟五小子挤一挤，被他们集体坚决拒绝了！睡觉的时候，白博旭睡在最边上，依次是老大，老三，王杰，老二。床确实是挤了点，白博旭都只能侧身躺着，正好凑到老大的耳边。“贺立人，等我出国之后我家就会搬离申城，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能回来。”
白博旭的声音很轻，像是被风带进老大的耳朵里的。老大闭着眼睛嗯了一声，白博旭蜷缩着身体继续喃喃。“我家老头说这是我们家的报应就该认，我大哥二哥让他做个闲职也挺好……”白博旭叨叨絮絮了半晚上，起先王杰都还好奇的扒在老二身上竖起耳朵听。到后来他都撑不住了，白博旭的声音跟念经一样，让他们三兄弟入睡的比平常还要早。听着耳边均匀的呼吸声，白博旭歪着脑袋看着天花板把他的过去和未来一块说给老大听。他也不管老大听没听进去，他只管说出来就是。最后长叹了一口气把心中积累许久的郁气一块叹出去。“贺立人，你家是我感受到最有家的氛围的地方，我很喜欢你家。”
“我从小到大连我大哥二哥也没有挤过一张床，也没有跟谁这么好过。”
“贺立人，你也是我最好的兄弟，没有之一。”
白博旭脑袋埋在薄被下闭上眼睛，卸去一身压力之后，疲倦涌上四肢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