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妈和王大姑双股颤颤，她们两想往后跑，老二老三一人拽着一个，让她们甩胳膊甩了半天。姜娟头疼欲裂，剁骨刀高高举起，“王杰到底在哪？！”

“姜娟你疯了不成！”

王大姑连连咽口水，“孩子丢了我们也着急……”“王杰在哪丢的！”

姜娟看着她两双眼发红。王大姑把眼神抛给王大妈，王大妈嚅动几下嘴唇没说出个一二三来。“王杰被你们藏起来不见踪影，现在你们说丢就丢，要是我儿子找不回来……”剁骨刀刀锋一拧，寒芒划过王大妈和王大姑的眼睛，骇的呼吸停顿两秒。“娟儿！娟儿！你在家吗？！”

贺家门口跑进来两人，是张二嬢和王富贵。他们夫妻两一进门就看见贺家的闹剧，当即恨了两眼王大妈和王大姑，冲她们吐了两口唾沫钉子。“你们王家上下都是黑心肝的！老东西就该折寿！”

骂过两人，张二嬢向姜娟招手，“娟儿，你先去孩子他大姑那个村子看看吧，他们村抓到一个神婆！”

“那神婆说是孩子他奶请来的，专门给孩子驱邪呢，听说孩子被塞进猪肚子里……”哐当！剁骨刀应声脱落，摔倒在地的声音吓的王大妈和王大姑膝盖一软，直挺挺地跪下了！“我儿子他……”姜娟耳边轰鸣不止，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贺国庆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把她打横抱起要往房间里送。姜娟握紧他的胳膊，字字沁血。“我要去找我儿子！”

“我家牛车在门口呢，娟儿你稍微在休息会，不然我怕你等会受不住。”

张二嬢的预防针让姜娟的心止不住的下沉，手指关节白的几乎要从皮肉当中破皮而出。“妈妈……”王迎娣的目光紧锁着姜娟的身影，无措的双手不知道怎么安放。姜娟看向闺女，眼中痛色泛滥，“老大，看好妹妹，别让王家人碰她一根头发！”

老大走到王迎娣面前抱她在怀。王大妈凭借着单手频频从地上撑起，她那枯如鸡爪的手撑不起她“浑厚”的身躯。嘴里不停发出“嗬嗬”的喘气声，“我王家不稀罕一个赔钱货，她不姓王行，但是我孙子不行！”

“都怪你姜娟给我孙子灌了什么迷魂汤把他魂给拘住了，我请了神婆来要把他的魂召回来！”

“只要王杰的魂齐了，他还是我乖乖听话的亲孙子，他还是我的宝贝孙子！”

“那猪肚就是他重新出生的地方，以后跟你姜娟没有任何关系！”

“还差一天！还差一天他的魂就能齐了！王杰，王杰！我的孙子去哪去了！”

王大妈累出一头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嘴里念叨的东西让在场所有人不寒而栗！冷冽的风带着刀子一样剐在姜娟身上，她咬住的嘴唇渗出了血。贺国庆单手搂着她，另一只手掰开了她的嘴唇。铁锈味冲上姜娟天灵盖，驱散脑中浑噩带来清明。随之而来的还有绝望。姜娟双目定定的看着贺国庆，“贺大哥，我们骑车过去吧。”

“好。”

贺国庆试探性的松开手，姜娟推了他一把表示自己站得住。贺国庆去推自行车时，姜娟向王大妈和王大姑走去，王大姑的脑袋在众目睽睽下恨不得埋在地缝里去。“找不到我儿子，我就把你家孩子一个一个剁了。”

“你敢？！”

王大姑猛地抬头瞪姜娟，姜娟眼中的疯狂不输于王大妈。“你们都敢对我儿子做这种事，你看我敢不敢。”

王大妈嘴里还念叨着神婆和王杰，姜娟听不下去，一脚踹了过去！“哎哟！小浪蹄子还敢打我！”

王大妈疼的挤眉弄眼。看她也不是真疯了，姜娟冷言警告她，“你要是害死了王杰，你王家的香火彻底没了，王家的根在你这里就断了。”

“不可能！我孙子不可能死！神婆说了等我孙子从猪肚里出生，等他长大我王家有得是大胖小子！”

王大妈张嘴闭嘴都是神婆，“神婆道行高的很，她说不会死就不会死，还会有大胖小子，大胖小子，嘿嘿……”贺国庆自行车一推出来，姜娟往后座一座搂住他的腰，叮铃一声就窜出去了。张二嬢往王大妈和王大姑身上呸了几声，“咱们村的人都得去看看老不死的有多心狠手辣！”

“你也不配做孩子大姑，更不配做个妈，你男人摔断腿就是活该！”

“你说什么？！”

王大姑站起来去抓张二嬢，张二嬢先一步躲过。“你男人在猪圈门口把腿摔断了！你家孩子还磕掉了两颗牙！报应这么快就来了！”

张二嬢说起都痛快的很，转头推着王富贵赶紧跟上姜娟夫妻。王大姑心急如焚，登时就要跑走，安长明一伸手就把她拉住，“别把老不死的丢我们家，真是晦气。”

王大妈浑浊的双眼偶尔又露出了一丝清醒，“大丫，带妈去找王杰，王杰肯定还在家附近！”

王大姑咬着牙拖起王大妈，生拉硬拽着王大妈跑起来。两人没注意着脚下的路，在门口树边栽了个大跟头，一下子脸上就见了血。“神婆这么神，怎么没算着全家有血光之灾呢？现世报啊现世报，报应不爽啊！”

安长明话音一收，一个浓痰飞溅到门口。王大妈转回头怨毒的看着一门一家，安长明冷哼一声，“再看我把你眼睛挖出来喂猪！”

提起猪，王大姑浑身打了个哆嗦，不敢再看他们，爬起来拽着王大妈往家赶！王迎娣感觉整个人都处在一种不真实的状态，双手抱紧自己的肩膀，声音发颤。“大哥，我有点冷。”

老大抱着她回她房间，给她找了一件棉衣套在外面，搓着她的手问，“还冷吗？”

“冷。”

王迎娣的手怎么都搓不热，被子在她身上把她裹成球了也觉得冷。王迎娣想不出王杰是怎么被塞进猪肚子里的，在他没回家的八天里，他被塞进去几天？他还能不能活下来？她刚见到的王杰却是讨嫌，甚至令人生恨，可是他还是个可以掰回来的孩子。他也有关心她的时候，血缘之间的牵连让她偶尔也感到欢喜。王杰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血脉相连的亲弟弟。“大哥……”王迎娣嘴唇发干，“王杰他……”王迎娣心中一阵胆寒，让她感觉更冷了，眼泪潸然落下，抽泣着鼻子叫着王杰的名字。老大后知后觉她不是真的冷，而是被吓到的。别说她了，就连他也是心惊胆颤。安长明使了个眼色，老二老三窜到门口先把院子门锁了，再把家门锁上，门窗也一并还拢。做好这些，安长明往王迎娣房间探头，“等王杰那小子死了你再哭。”

“我都不知道，嗝，不知道他是死，嗝，是活啊……”王迎娣眼眶包着两包泪水。安长明向她伸手，“来安叔这，我带你看他。”

王迎娣下意识地挣扎了两下，老大把她身上的被子掀开，抱她到安长明面前。安长明接收到老大不赞同的眼神，直接忽略过去，认真叮嘱王迎娣。“不能再哭，不能大喊大叫，不能张扬，能做到吗？”

王迎娣隐约察觉到什么，抽了抽鼻子，举起四根手指发誓，“能做到，保证不咋咋呼呼。”

安长明摸了摸她的脑袋，“安叔看你平时就沉稳才告诉你的，别让安叔失望，不然王杰真的就要死了。”

“王杰……”王迎娣眼巴巴的看着安长明，舔了舔嘴唇，不让自己眼里的期翼太盛。安长明朝老大招手，蹑手蹑脚的往他们大通铺走去。安长明从床底掏出一个饱满的尿素袋。稍微往下褪了褪袋口，露出了满脸血的王杰，双眼紧闭，眉头紧皱。王迎娣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停止跳动，喉咙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王杰死了吗？安长明三两下把王杰从袋子里面扒出来，裹着他的被子是血，他的衣服是血，干的发黑，味道熏的王迎娣作呕。“老二去把热水打进来，给王杰身上擦干净，老三去找药，丫头给王杰上药能做到吗？”

安长明转头向王迎娣问，王迎娣立马点头。“那王杰就交给你了。老大去做点流食准备着，顺便放哨，我出去把这些东西解决了。”

四个孩子在安长明的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行动着，尽力放轻自己的动作不吵到王杰。也就是脱光了的王杰才能看到他胸膛轻微的起伏，原本在贺家养出肉的他，现下只剩下两扇排骨。身上更是划拉出几道刀口，伤口之深还没有结痂，轻轻一碰就冒血，在他身上还有青紫的斑斑点点。王迎娣忍着眼泪，强迫自己稳住手给王杰上药，那紧皱的眉头时不时的弹起。王迎娣的心也跟着他的眉毛一起跳到嗓子眼，“王杰，只要你活下来，我以后再也不打你了……”细细低喃的声音在王杰耳边响着，王迎娣带着哭腔的声音尽是沙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