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只鹰隼自高空俯冲而下,飞跃山林,略过河泊,忽一山间腹地传来熙熙攘攘的喧闹之声,这便是三江城。 三江城位于南极之南,属岳州府辖下巫中郡管辖,在三江汇合之处,故名三江。 县城位于山坳平地中,有自西向东一条主街,中心口往北延伸出一条副街。 县城南边靠水,北边傍山,城中居民大多都沿着靠山的那一面往山坡延伸发展居住,久而久之,就衍生出了北副街,北副街有一小康之家——于家,身在公门,在三江城混的算很不错,别看家中人丁单薄,排位士农工商的末尾之流,属于地位不高的皂吏,却因着当家人心善急公好义,家中世代的积攒下来至今也颇有家资。 于家老老少少七口人,就住在县南北副街西面入街后第一条巷子里,隔着位于北东街的县衙不过七八分钟的路程,家里老少爷们上工极为方便。 一大清早的送走家中爷们,婆媳二人就在院中忙活,一个院中井台沿捯衣,一个堂屋廊下纳鞋底,小小一方有着十几间屋子的院落大门紧闭,隔绝了门外的喧嚣。 正忙着,外头忽的传来一阵有节奏的竹筒梆梆声,廊下老太太霍的的抬头,忙就吩咐洗衣的儿媳。 “是张挑担的馄饨,乖宝爱吃,桂丽你去,拿上碗,给乖宝买上一碗去,我这就喊乖宝起床。”
被喊桂丽的年轻小媳妇赶忙应声,停了手里的活计,两手在身前藏黑色的围裙上擦了擦,忙就脚步匆匆去了院中右侧偏刹的厨房。 见儿媳领命办事去了,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手里的针头举在发间划拉了划拉,一把插进手里捏着的小鞋垫上,顺手撂倒身边的竹簸箩中,起身就往堂屋去。 三江城内的房屋结构是典型的西南建筑,一进三间,中间堂屋,左右两侧分别有前后两间厢房。 老太太一进屋子,直接就往左边自己与老伴屋后的后厢房去,她家的乖宝幺儿就睡这里。 于家九代单传,身处皂吏的行当,家里老头子干了一辈子的刽子手,外人都说他们老于家戾气重这才子嗣不丰,年轻那会老头子就使了银钱,把唯一的儿子送进了前头衙门的快班,又给讨了个据说命硬的媳妇。 如今儿子成了快班捕头不说,家里还打破了九代单传的魔咒,家中孙儿有二,长孙大郎于保宗今年十二,次孙二郎于保家今年十岁,而房间里正睡懒觉的幺妹老小,今年盛夏也不过将将七岁的年纪,一家子和乐融融的倒也安康幸福。 推门进了后厢,走到床前,撩起碧青色的帐幔,老太太见到床中央那小小一团,脸上不由露出慈爱的微笑,一屁股坐到床沿,伸手轻轻拉下被角,笑眯眯的瞧着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孙女,老太太怜爱的拍了拍孙女的小屁股。 “乖宝啊,太阳都晒小屁股了,你还不起?”
巴掌下的小人蠕动了蠕动,躲开亲奶的‘魔掌’,眼睛都没睁开,殷红的小嘴嘟囔着,“奶,困!”
老太太摇头,不由好笑,“奶可不困,是你困。”
“嗯嗯。”
,床上小人使劲抱着被角,脑袋小鸡啄米的回应着,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应了个啥。 老太太见状,无奈的又是摇头,不过好在她有杀手锏。 也不拽小丫头的被子了,看着惫懒的小人,老太太故意道了句,“哎呀呀,刚才奶买了一碗张挑担家的馄饨,这会也不知道便宜谁去?”
便宜谁去?馄饨? 还在跟周公勾勾缠缠的于苏一听,脑子蓦地清醒,一双大眼睛霍的睁开,眨巴着望向床沿边坐着的一直笑眯眯望着自己的亲奶,好吃神经立刻上线。 “张挑担?”
“对。”
,老太太笑眯眯点头,才想问孙女到底起不起呢,结果她还是低估了张挑担家的馄饨对自家孙女的吸引力,哦不,或者更确切的说,是低估了自家孙女的馋猫劲。 不等她口中的问话起,床上刚刚还赖床的小人突然跟装了发条一样,平地挺身,霍的一下坐起身来,嘴里还急吼吼的嚷嚷着,“起了起了,奶,我起啦!我要吃张挑担……” 张挑担…… 好笑的瞧着小孙女撅起小屁股,就要爬到床尾去抓衣裳的急吼吼小模样,老太太笑容更甚,忙就配合着帮孙女捡过衣裳问,“要奶帮忙不?”
于苏连忙摇头,“奶,我都长大啦!”
,说着三下五除二的往自己身上套衣裳,动作麻溜的很。 不多会穿戴完毕,不等老太太伸手过来欲抱她下床呢,小家伙嘿哈一声就跳下床,小脚往床前的小布鞋里一操,脚尖磕地,利索弯腰勾好鞋,转头伸手,顺势拉上亲奶伸来的手,某小只笑眯眯道:“奶,走吧。”
老太太……“走走。”
出了房门,越过堂屋来到堂屋门槛前,拉着奶奶蹦跶着走在前的于苏,看着足到大人膝盖高的门槛再次沉默。 也不知这些古人是怎么想的,这么反人类的门槛到底是怎么设计的?他们知不知道如自己这般小矮子内心的痛? 不过身为新人类,这点难度,毛毛雨。 果断松开亲奶的手,于苏后退两步,比划计算了下距离,不等亲奶出声,小丫头一个助跑,眼看到了门槛前,算计好了步伐的于苏,一双小手撑在门槛上,嘿哈一声,一个跳马,她过去了!完美落地。 小肥手得意的拍了拍小屁股,于苏嘿嘿嘿笑着转头再看时,只见门内她奶还伸着一双手,做着要抱她的举动,于苏见状又是嘿嘿一笑,还不由挺了挺小胸脯站的笔直,“奶,我可以哒!”
老太太…… 故作严肃的哼了一声,抬手点了点过份活泼,还有点傻大胆的小孙女的脑门,你呀你的以示警告,厨房那边苏桂丽正巧探出头来,看着堂屋门口的祖孙俩喊了声,“娘。”
老太太无奈收手,忙朝着儿媳吩咐,“桂丽,快快打水来给乖宝洗漱,且好好管管她。”
得了婆母的故作恼怒的吩咐,苏桂丽哪里不知道,怕是精怪女儿又作怪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