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鸢噘嘴,低声念叨道:“往年在杨府,咱们元日是最热闹的,二少爷都是变着花样哄大家开心,杨府上下都好开心,那里像这洛府……”死气沉沉,一点没有过年欢喜的样子。紫鸢这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是洛珺兮也知道她的意思。她只淡淡一笑道:“不过一个年节而已。平淡一些好,热闹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前世她看过太多花团锦簇,最后都是零落成泥。上辈子洛府的元日无比热闹,可是那热闹从来不属于她。这一世,洛府却冷冷清清,反而令自己感觉踏实一些。她抬头看向窗外。此时已是深夜,各家各户都有人出来燃放烟花爆竹。洛珺兮也早已经安排人在洛府外燃放烟花爆竹,一方面图一个吉利,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挑毛病。耳中响起的是乒乒乓乓的鞭炮声音,洛府外烟花爆竹不断,那份热闹似乎与洛府的冷清格格不入。忽而,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洛珺兮忽然睁大眼睛,看到屋顶那个身影一跃而下,走进她的视线。“你怎么来了?”
洛珺兮惊讶的看着走来的玉子辰。他不是应该在皇宫或者将军府的吗?怎么会来这里?玉子辰看着她,沉声道:“珺兮,要和我一起吗?”
洛珺兮眨眼,忽的展颜一笑,向玉子辰伸出手,眼眸中仿佛映入璀璨的星河。玉子辰将裹着厚厚披风的洛珺兮小心拥入怀中,一跃上了屋顶。看着消失在夜空里的两个人,墨语有些担忧道:“小姐与玉将军就这么走了,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紫鸢笑莹莹道:“放心吧,你没看到玉将军看咱们小姐的眼神吗?那可是将小姐放在心尖上上的。绝对不会让小姐受到任何伤害。”
洛珺兮依偎在玉子辰的怀中,只感觉耳旁风声略过,似乎不久,玉子辰便停了下来。她转头看去,却见四处一片昏暗,脚下却四处星火点点。“这是……”皇都最高的玲珑塔塔顶。玲珑塔位于皇都国寺最中央,谁都没有想到玉子辰会有这样的胆量,居然敢带着洛珺兮来到这个地方。玉子辰细心的为洛珺兮铺好位置,并用自己的大氅将洛珺兮围得密不透风,紧紧护在怀中后,坐在塔顶。放眼望去,整个热闹的皇都尽收眼底。各家各户迎新燃放的烟花在夜空中忽隐忽现,此起彼伏的喧嚣声,欢笑声,锣鼓声热闹非凡。洛珺兮只有一个头露在外面,唇角浸着笑,眼中的星火跳跃着,仿佛会说话一般。“冷不冷?”
玉子辰低沉的声音在洛珺兮头顶响起。洛珺兮摇头,语气清幽道:“真的好美,你怎么想到来这里?”
“你曾经说过,很想看看这满城繁华的景色。”
玉子辰的声音悠远,带着无尽的回忆。洛珺兮立即想起。那是前世,自己已经成为皇后,两人的一次对话提及的事情,没有想到,他还记得。回忆过往,洛珺兮身体微微有些僵硬。玉子辰立即感受到,他有些紧张道:“对不起,我不应该提及的。”
洛珺兮忙摇头,身体重新恢复柔软,声音轻柔道:“不用和我道歉,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说着话,洛珺兮回头,伸手在玉子辰胸口轻轻按了按,“疼吗?”
玉子辰自然知道洛珺兮问的是什么,他将对方柔弱无骨的小手握住手中,摇头道:“都过去了。”
“你不该去的。”
想到前世,自己明明就是赫连旭阳用来引玉子辰自投罗网的诱饵,他却还是义无反顾的去救她,洛珺兮的心口隐隐的泛着疼痛。玉子辰摇头:“我从没后悔去救你。即使知道那是个陷阱,我也不想让你孤零零的一个人。更何况,我若不去,赫连旭阳怎会放松警惕,将所有主力兵力缩在一处,给了其他人可乘之机。”
洛珺兮微微睁大眼睛,“你前世安排了后手?”
玉子辰点头:“赫连旭阳一直以为有了花家做后盾,就可以安枕无忧,但是他忽略了咱们杨家的力量和我手里的人。同时,他似乎忘了,远在北燕的小王爷他们。这些人其实都是隐患。我不过就是将一些他们部署漏洞点了出来,相信后面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
瑞王一脉当年是反对赫连旭阳的一方,被赫连旭阳逼着远走北燕,这口气相信赫连宇一直都没有咽下。既然有了机会,相信前世的赫连宇一定不会让赫连旭阳这个王位坐的稳当。洛珺兮伸手环住玉子辰的腰,将头埋进他的怀中,隐去眼中的泪水……自己前世的遇人不淑,牵连了所有爱她的人。不知道这辈子到底能不能补偿得了?洛珺兮微微仰头看他,忽然认真的开口。“子辰,你觉得这个天下如何?”
玉子辰眼神悠远的看着远处燃放的烟火:“这天下很美。”
洛珺兮微微挺直腰身,轻声又道:“那你,可想要这天下?”
如果玉子辰点头,她这辈子就算是粉身碎骨都要将他送上那个至尊之位。可是玉子辰却摇头,语气淡然:“这天下从来不是一个人的天下,也不是只属于一个家族的天下。这是所有百姓的天下!”
“可那个位置你也有份的。”
上一世玉子辰的身份不明,最高也就是做到将军。这是这一世不同了,他的生母是皇妃。可以看出,赫连皇帝对玉贵妃的感情还是很深的。只要有这份感情在,稍作操作,玉子辰的真实身份就可以大白天下,同时将当年害了玉贵妃的人绳之以法。而玉子辰有军功,有人脉,有胆量,有能力,一众皇子之中,他一定可以受到赫连皇帝的偏爱,可以说只要不出太大差池,太子之位唾手可得。洛珺兮觉得,他完全可以问鼎那个位置。只要他想!玉子辰却低头看她,轻声道:“珺兮还想做皇后吗?”
洛珺兮愣了愣,眼眸微垂,眼神看向身下烟火漫天。“深宫,不过是一个华丽的牢笼而已。”
“是啊!”
玉子辰低头,额头与洛珺兮的发丝轻轻碰触:“那深宫宅院,哪里能与外面来的逍遥快活。珺兮不喜那个地方,我一样厌恶那里。”
两人的视线,同时投向整个皇都最明亮的皇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