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青橘正要打车去动车站准备坐车回青城，却在下楼后遇见了詹杭。他坐在驾驶位，摇下车窗，似乎等了很久。青橘站在台阶上，弯了弯腰，确认对方在等她后才朝着车子走去。“詹队。”

詹杭凝眉：“上车。”

青橘疑惑：“干什么？”

“你不是要回青城？”

青橘点头，不过却并没有要上车的打算：“不用了，我买了动车票，不耽误您的时间。”

客气疏离，似乎每个细胞都在抗拒。他昨天晚上只听见青橘哭，却不知道她到底为了什么哭，问起凌霄，凌霄只是叹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难咯。”

“不耽误，上车吧，凌霄特意嘱咐我载你一程。”

“啊？你不留下了明天参加葬礼？”

詹杭点头，不过语气里多了一丝不耐：“上车吧，我今天还有个会要开，今晚上再来。”

见他语调一转，青橘也不再拒绝，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二十八分钟的动车车程，走高速詹杭大约开了1个小时才到青城。车子缓缓驶进警局，停稳以前，詹杭说：“你在这里等几分钟，我去拿个东西。”

话刚落，詹杭已经解开安全带，下车朝着行政二楼过去。就在詹杭前脚刚走进去，后脚就有个人拉开了驾驶座的车门。一边上车一边口中振振有词：“老詹你又回去了？你这车……”车门刚被拉开，曹楷就这样和青橘碰上了。二人沉默片刻，曹楷关上了驾驶门，然后伸手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来。仔细盯着青橘看了几秒后，他才慢吞吞地吐出几个字：“你跟老詹一起回来的？”

青橘“嗯”了一声。看着青橘一副淡淡的模样，曹楷心里有些烦躁：“青橘，算哥求你了，你们都分手这么多年了，就不要来折磨他了，你分了手，拍拍屁股走人，倒是潇洒愉快，可是他呢，一蹶不振，跟丢了魂一样，现在他好不容易走了出来，你放过他行吗？”

青橘心尖发颤，她回头看向曹楷，对方眼里带着真挚。青橘觉得自己在微微发颤，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压迫着她，好疼好疼。青橘垂下眼眸，停顿了很久后才缓缓开口：“我没想过要伤害他，他这么好的人，值得最好的。”

说完这话，青橘突然抬眸看向了车外走来的人，然后冲着曹楷挥了挥手：“我走了。”

然后她解开安全带，从副驾驶的位置上下来。“谢谢你，詹队，接下来的路我自己可以走。”

说完，青橘破天荒地冲着詹杭笑了，然后挥手转身离去。青橘一路打车，从出租上下来后，她靠在华樾天居的石凳上坐了好半天。直到有个人在她跟前停下，伸手递了一瓶汽水。青橘微微抬头，此刻本该远在清源的沈艺不知为何出现在她面前，穿着米白色的绒毛衣服，裹着黄色的围巾，歪着脑袋看着她。青橘以为自己眼花了，愣了好半天，直到沈艺皱起了眉头坐在她身边：“你傻了？”

青橘望着身边的人，很久很久才摇了摇头，然后吸着鼻子扑在了沈艺的怀里。青橘问：“沈艺，你会不会也觉得我是个坏女人。”

沈艺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声音轻柔：“你怎么会是坏女人，你是全天下最可爱最美好的姑娘。”

青橘身子一僵，然后不断地颤抖着。沈艺不断地轻拍着她的背，声音温和：“乖乖，来清源吧。”

青橘哭得更大声了。等她情绪稍微好转一些后，青橘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才从她怀里响起：“你怎么来了？”

沈艺叹了一口气：“凌霄学姐跟我说了昨晚的事情。”

青橘身子一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可没什么关注到她们身上的。“从前我也不是没有问过你为什么分手，可你总是东一句西一句。这些年大大小小的理由加起来都可以写一本拒绝前男友的三十个理由了，可我也知道，那些理由都不是导火线。”

“我也不是没有问过他，可詹杭的嘴太严了。”

沈艺继续说：“所以，你现在这样是对他念念不忘吗，青橘？那又为什么要分手呢？”

分手吗？真实的分手理由，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即便是当事人詹杭她也一直隐瞒着。所有人问她回答都是：詹杭太黏人了。就突然觉得没意思。两个人三观不合。诸如此类。也许里面确实包含着不少零零散散的原因，可唯独最重要的她实在难以启齿。她没法说出口，那些让她觉得恶心，肮脏，甚至极度痛苦的理由。那天晚上，青橘哭得太累了。然后迷迷糊糊之间似乎回到了中学时代。她是从其他学校转来兴华的。人长得可爱，清纯，成绩又好，自然而然有了不少的追求者。可她才初一，虽然喜欢装成熟，但也从没想过要在这个年纪谈恋爱。青橘拒绝了不少人，但依然是很多人心中的小仙女。直到，她遇见了詹杭。小仙女变成了小魔女。从入校开始，詹杭就是全校学校楷模和典范，稳居年级第一的宝座。三年间，未逢敌手。可这位学霸实在过于古板了。混班考试的时候，青橘和詹杭分在了一桌，英语一向是她的弱项，她知道旁边坐的是学神以后惊喜极了。可惜学生对她爱答不理，甚至想要举报她。青橘打心底里不喜欢这个人。什么年级第一，有什么好拽的。事实上，年级第一的确有令人拽的资本。毕竟青橘从来没有考过。那之后，她几乎没有再和詹杭有什么接触。甚至詹杭从兴华毕业时，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在国旗下讲话的那天，青橘还十分不屑地请了假，在教室里趴着。直到……初二最后一次期末考，青橘像是受了刺激，又像是魔怔了。为了能够上雒城最好的中学，她突然疯狂学习，加倍努力，甚至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她那时候不住校，下午六点放学回家就在家里拼了命复习和预习。背书刷题到凌晨一点是家常便饭，最夸张的一次是为了做一道物理题，她一直熬到了凌晨四点。初二的那个暑假尤为重要，青橘的所有科目都还算不错，唯独英语差到极致。因为英语课上发生的一些不愉快，那个暑假只有她一人毅然决然地没有参加英语老师自己办的补习班，而是在校外报了一个英语补习。然后，在那个补习班，她遇见了詹杭。彼时，她已经忘记了詹杭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