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回程路途中，詹杭点开了电台。电台里面刚好在播放一档重播的新年节目——普法类，詹杭略略皱眉，打算换台。青橘突然开口制止：“可以就听这个吗？”

他回头看着青橘认真的眼睛，说：“你要是想听，我也可以念给你。”

青橘突然一愣，然后不好意思地笑了：“算了，詹杭警官的出场费太贵了，我们电视台可付不起。”

“你听是免费的。”

青橘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里面的真实性。“还是算了吧，我怕我睡不着觉。”

詹杭一噎，正在思考她说这话的意思的时候突然又响起了青橘的声音：“你给免费普法的对象……此时此刻都在里面蹲着吧。”

詹杭又是一阵吃瘪，随后笑了一声，换了个调子，语气略带不满：“有没有可能我们也和你们电视台有合作，我之前也参与过电台普法节目。”

青橘“哦”了一声，神情里充满了无所谓。半个小时的车程因为开得太慢他们开了将近四十分钟，最后车子并没有停在华樾天居，而是到了一处叫做绿水的别墅区外面。青橘不解，正要问他来这里做什么的时候，詹杭伸手指了指绿水外面的河岸。他没说话，但青橘已经明白了。湖边闪烁着各种各样的仙女棒。两人下车以后詹杭开了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袋子。然后朝着湖边走去，示意盛夏跟上去。詹杭找了一块人稍微少一点的空地，然后把袋子打开，里面是一个红色的孔明灯，他找出了笔问她：“许个愿？”

青橘迟疑片刻，看着詹杭此时此刻的行为，心里一阵怪异感升了起来，她小心翼翼问道：“詹警官，您今天吃错药了吗？”

詹杭被她这话说得一愣，脸色立刻变了，然而还没等他说话，青橘破坏气氛的能力又充分发挥了。她说：“您今天好奇怪，又是温柔地普法……又是带我来放灯……老实说，詹警官你是不是钓鱼执法？我记得青城已经全城禁烟了。”

见青橘如此扫兴，詹杭沉默了片刻，才笑了一声：“青橘，这里是可燃放区域。”

他抬手朝着青橘递过去一支笔。青橘看着他递过来的笔，沉默了片刻，随后接过。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浪漫，即便她觉得自己已经过了浪漫的年纪。詹杭点了火，等那灯已经彻底充气起来便朝青橘扬了扬下巴。青橘想了一会儿，然后在上面写下了一个字：家。然后和詹杭一起放飞了那只孔明灯。青橘抬头看着逐渐远去的孔明灯，目光呆滞。好半晌才喃喃说道：“它会坠落在哪里？”

詹杭侧着头目光里都是她。“坠落在归处。”

詹杭的话似乎意有所指，青橘却没有听出里面的意思，只是沉浸在那句话中。等那只孔明灯消失不见的时候，青橘才有些可惜地说道：“看不见了。”

詹杭的目光却是一直注视着她：“只要在心上，哪里都能看得见。”

她微微一愣，随后回头，和詹杭的视线对上，然后略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回去的路上，两个人在路边摊停了下来。青橘：“做什么？”

青橘眯了眯眼，等看清眼前并没有餐厅后才指了指路边一排排的小摊贩：“这个？”

詹杭点头：“晚饭吃了吗？”

青橘摇了摇头：“没。”

“走吧，请你。”

两个人在路边点了两碗馄饨，见他二人长得好看，大半夜晚上出来觅食，老板娘又多给他们放了几个馄饨。小雨早已飞停了，青橘坐在矮凳上，只能偶尔感觉有几颗树梢上冰冷的水珠落在脸上。四周充斥着烧烤炸串的味道，虽然是凌晨的青城，但这里该有的人却一点也不少，周围有年轻的情侣，还有放假的学生，有和他们一样路过的行人，也有三五好友约出来遛街的。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吃完馄饨后，詹杭付了钱，便起身朝着车子过去。“你在路边等等，我马上开车过来。”

青橘点了点头，然后拉拢了拉链，她看着詹杭过了马路朝着一长串的摊贩后面过去，然后消失在黑暗里。她回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场景，然后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然后等詹杭的车在路边打着双闪的时候她才小跑过去。看着她笨拙的样子，詹杭突然觉得有些好笑。青橘其实不到1米6，身材娇小，这个晚上她把自己裹成一颗贡丸，里两次层外两次层把自己包起来不够，还要把拉链拉到最上面。她从人群中走来，更像一只摇摇晃晃的企鹅。青橘上了车，詹杭立刻将车里的温度调高了一点。青橘打开手机，点开了詹杭的头像，正要把刚才的馄饨钱转给詹杭的时候又突然退出了聊天框，略有不自在地清咳两声：“谢谢你请我吃的馄饨。”

她一反往常没有给他转账。詹杭是：“那……礼尚往来，青大记者是不是也要请我吃饭？”

青橘看着他的笑颜，沉默片刻后打开了手机给他转了账。还是把钱转给他吧。詹杭：“……”回家的时候青橘先帮詹杭按了三十楼的电梯，然后又按了三十一楼的电梯。已经快两点了，电台说凌晨三点有流星，但她却是等不到。她实在太困了。电梯在三十楼停下，詹杭叮嘱她早点休息后便转身离去，看着电梯门就快要合上，青橘突然想起了什么，立刻按住了开门键：“等等！”

电梯门开了，詹杭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还有什么事？”

青橘动了动唇，紧紧地握住了手，然后鼓足了勇气张口：“谢谢。”

然后快速按下了关门键，伸手捂了捂自己的胸口。青橘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等心情平复了以后才开了门。她关上门，开灯的时候却发现客厅里的灯怎么按也按不开。她稍稍一愣，肯定不是停电。然后快速地朝着卧室进去，盛夏伸手按下按钮，还是不亮。没记错的话她上周才交了电费。也许是保险丝坏掉了。出门前一扫而过的坏心情又随着保险丝的突然坏掉而回来了。她坐在漆黑的客厅里沉默地看着窗外。这种时候越发孤独了，就在这时候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她稍稍一怔，没有开口说话，四下看了看，然后拎起了地上的体重秤，门铃还在不停地响着。她不动声色，点开了房门上的监视器。看着门口站着的人，她沉默了三秒后将体重秤放下开了门。见她屋内漆黑，詹杭朝里面看了一眼，然后问：“你没开灯？”

青橘站在黑暗里，詹杭站在灯光里，她似乎有所不满，然后朝着门口靠近了一步，直到外面的灯能够照到她的头。“保险丝坏了。”

詹杭“喔”了一声：“保险在哪里？”

青橘指了指身后的墙壁，看着他认真的模样，突然说道：“詹杭，你还记得林橙吗？”

詹杭没回头，正忙着检查线路：“那是谁？”

青橘见他已经忘了这个名字，摇了摇头，很久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