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时分，染香的马车终于抵达了北齐与大周接壤的边境布尔城，彼时，沈沐凰已经在帐篷里睡好了回笼觉，并养好了精神。染香才刚下车便看到方策将军的尸体被挂在两军对阵兵马的上方，日夜暴晒之后也只剩下皮包骨了。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沈沐凰和萧瑄，她微微皱眉，主动说道：“夜王殿下，染香游历大周时曾经有恩于大周镇国将军薛非寒，不如让染香试试，可否请薛非寒将军放下方将军的尸体，以便北齐的士兵可以送方将军回朝？”

沈沐凰嘴角一抽。“染香姑娘，你这是在拐弯抹角骂王爷无能，连一个方策将军的尸体都拿不回来吗？”

单柔冷冷一笑，眉目清冷，全是厌恶。染香倒也不气恼，莲步轻移，缓步走到萧瑄跟前再施施然福身，端出了一副大度之姿，“染香不敢！染香跟随王爷来此，并不是想拖累王爷，亦希望能为王爷分忧。染香于薛非寒有恩，相信这个人情他愿意卖给染香。”

单柔嘴角一抽，凑到沈沐凰耳畔，“王妃，她在指桑骂槐骂您是拖油瓶呢！”

沈沐凰也来了兴趣。染香把自己说的神乎其神，她也很想知道薛非寒欠了她什么恩情可以让她这般胜券在握。沉思间隙，只见萧瑄摆手，“秦峰，带她去试试。”

秦峰一怔，面露为难，却又很快恢复平静。“是！”

领了几个侍卫，带着染香便去了军前。不多时，秦峰回来了。“王爷，薛非寒留染香姑娘做客，晚些时候会亲自送回来。”

秦峰的话刚说完，却见在场士兵集体惊愕，低沉的讨论声此起彼伏。“这染香姑娘这么厉害啊，能和大周战神薛非寒成为朋友？”

“留她做客，肯定不止朋友这么简单啦。”

“相比于咱们这王妃……”……沈沐凰啃苹果的动作猛然一顿，明显感觉到包含不同怨念的视线同时汇聚到身上。“这恶女除了会给咱们王爷带来灾厄，还能有什么好处？”

“就是！这染香姑娘是帝师的女儿，出身名门望族，教养好，朋友遍天下，和咱们夜王又是青梅竹马……”低低的一声讨论声后，秦峰和单羽同时瞪了过去。不等萧瑄吩咐，秦峰命令道：“把这几个不长脑袋的拖下去杖责八十，逐出军营，日后谁若再敢涣散军心，杀无赦！”

嚼舌根的侍卫没有任何话，只沉默地看着沈沐凰，任由他人拉了下去。“王妃……”单柔担心她会多想，出声想要安抚，沈沐凰却摇头说道：“无碍。”

染香跟来这里，不就是伺机出风头，借机靠近萧瑄以寻找机会成为夜王府真正的主人吗？既然她如此大费周章，那就让她占尽风头吧。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谁也不知道今日之风头会否在他日为她引来灾厄。只是，令沈沐凰完全没有想到的是，染香的风头竟然这么短暂。黄昏时分，大周派了使者抵达军营，并告知萧瑄，薛非寒把染香扣押起来了。秦峰和单羽对视了一眼，一切似乎在他们的预料之中。沈沐凰抵达的时候，也刚好听到士兵的话。“怎么回事？”

她问。一旁的单柔冷笑着回道：“王妃可知，这染香姑娘昔日帮薛非寒的事情，是何事？”

沈沐凰沉眸，未曾回复。看单柔这幸灾乐祸的样子，她大概猜测出这件事情的背后并非外人看到的这般简单。单羽补充道：“薛非寒有一深爱女子，在大周啊，是奴隶家的长女。但大周和西吴，远不如咱们北齐。他们的士族门阀和奴隶是无法通婚，且生生世世都是主奴关系。”

“但是，薛非寒就是不信邪，无论那位女子怎么拒绝怎么逃跑，他都能抓回来。后来一查证原来女子从小就有对象的。薛非寒不干了，发帖让众人举报那个男子的身份，但奴隶们极其团结，薛非寒查了一整年都查不到，这件事也一直困扰薛非寒，成了当时大周的笑谈。”

“后来染香姑娘游历大周，偶然间得知了这件事情，那个男子在染香姑娘陷入沼泽时救了她一次，她也因此知道了男子的名字，并且主动报给了薛非寒。男子被捕后发现他也是士族门阀的嫡长子，这件事情引起了轩然大波，眼看士族门阀屠杀奴隶的呼声四起，为平息众怒，男子和那位女子殉情了。”

沈沐凰下意识地看向萧瑄，暗叹这只狐狸之狡猾程度，令人瞠目。难怪当时染香在两军对阵前这般出风头，他都未曾阻拦，原来等的就是现在。“薛非寒打算如何处置染香？”

单柔：“尘封数年的笑柄因染香再度被提起，薛非寒定然十分恼怒，没有把她给扒了皮都算好了！而且，就她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早已得罪了大周士族门阀和奴隶两方人，王妃知道她为什么回北齐吗？因为啊，她被士族门阀和奴隶两派同时下了诛杀令，不得不回北齐寻求保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