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萧子楚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杵在原地怔怔地看着沈沐凰,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反驳什么。只能不断地穿着粗气。沈沐凰恭敬垂眸,“奴才告辞。”
她转身离开了霄云殿。来到桃花坞时,儒风先生依然坐在凉亭里抚琴。琴音低低环绕,“来啦。”
沈沐凰无声地坐到儒风对面,撑着脑袋听他抚琴。琴音不止,她眉间的忧愁也不止。儒风中途停下,佯装愠怒地说道:“沐凰,你这样皱着眉,不知道的人以为是为师琴音难听呢。”
沈沐凰长长地叹了声,“老师,从前我做人做事总是奉行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甚至于外人做什么都与我无关,然而如今,我这牵扯越来越多,心情还会被他们影响,我是不是越活越过去了?”
“怎么会?”
儒风轻摇蒲扇,淡淡一笑,“这说明啊,你越来越有血性了。”
“血性?”
沈沐凰自嘲一声,“我不喜欢这东西。”
“为何?”
“有时候我更喜欢活的像一个机器,没有感情,他人生死与我没有任何关联,我也不会因为他们的生离死别而感伤。”
儒风眼中一片笃定,“你不可能。”
沈沐凰皱眉,“为何?”
“你若真的没有血性,又岂会千里寻师?又岂会才见我两次便喊我师父?”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随他吧,你若能自由掌控这血性,他日必有作为。”
沈沐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儒风却已起身准备离开,“你今日既然无事,便随为师去万花楼走走?”
“好!”
两人边说边走,说话间便抵达万花楼。站在大门口的老鸨见到儒风的身影如见救星一般当即拉着他的手往后门走。“先生啊,您可算是来了,您要是再不来,妈妈我估计被他们扔油锅了!”
一旁的沈沐凰怔了怔,“他们是谁?”
老鸨怔怔地看着她。“这不是……”儒风笑着打断她,“妈妈,这是我的徒弟,凰儿。”
沈沐凰知他的意思,忙解释道:“妈妈,先前多有得罪,实在是着急寻找师傅,不得已在您的万花楼里闹事,还请妈妈您不要介意。”
“哪会介意啊。”
妈妈摆摆手,“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让我赚了那么多钱呢,以后啊,你要是心情好想再来几次,妈妈的万花楼啊,随时奉陪!”
两人相视一笑。老鸨又道:“儒风先生,今日来的都是宫里的老熟客,上次他们在您这里吃了闭门羹,这次啊,说什么也要见着您。也是被他们逼得没法子了,再闹下去,这万花楼非得被他们烧了,您也知道,永和公主仗着有王上的宠爱,在这西京里横行霸道惯了……”儒风淡淡地点头,“好。”
沈沐凰问道:“今日来的,可还有其他人吗?”
老鸨:“大王子和二王子都来了。”
沈沐凰目光转沉,“老师,都是认识我的人,我就在外头保护你,若有什么不妥的,你就用筷子击打茶杯,我便想法子进去救你。”
儒风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用担心,转身便上了楼。沈沐凰趁着无人时翻身上了屋顶,小心把砖瓦挪开,永和公主那嚣张跋扈的脸赫然映入眼帘。“你就是传说中的儒风先生?”
永和公主啧啧冷笑,“怪不得不想见我们,丑成这幅德行,可不是见不得人吗?”
二王子拓跋雍阴恻恻地附和道:“王妹说的是,本王子还以为是什么俊美男子让整个西京的高官趋之若鹜呢……”大王子拓跋衍没有说话,一门心思地把玩着两侧陪侍的女子。屋顶之上,沈沐凰眼神一沉。老师的样貌虽不是出类拔萃,却也不羁洒脱,这些个歪瓜裂枣的有什么资格评论他。正想着,儒风淡淡一笑,“先前儒风染病不宜见客,怠慢了两位王子和公主,请恕罪!”
拓跋雍拨开送上门来的两个女人,双手瘫在软塌上,双腿岔开,不羁地抖动,“请罪就该有个请罪的样子,你三言两语就想蒙混过关,当我们是傻子吗?”
儒风:“草民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接受惩罚吧。”
永和公主让婢女拿了一碗红红的液体来,尽数倒进了酒壶里。“这里是和着辣椒水的一壶酒,你当着所有宾客的面跪下,并且把它喝了,喝完再给本公主和两位王兄抚琴,咱们的过节才算结束。”
话说完后,她命令婢女把酒壶递到儒风面前。婢女喝道:“跪下!”
儒风还未说话,外头老鸨便闯了进来,“哎呀永和公主,两位王子,儒风是我们万花楼的先生啊,让他在外头跪着,会砸招牌的。再者,儒风不能吃辣,吃辣会死的,不如妈妈我替他喝了,咱们这事就算平了,好吗?”
拓跋雍翘起二郎腿,指尖轻轻地点着椅子,“妈妈喝这算哪门子道歉啊?!一人做事一人当,难不成这儒风看着像铁骨铮铮的男儿汉,暗地里不过就是个娘们?”
沈沐凰狠狠地把手里的砖瓦捏成碎片,接着缝隙直接扔向了拓跋雍的膝盖处,而后在拓跋衍扭头亲旁边的姑娘时又一个碎片扫了过去,堵住了他的口。“有刺客!”
拓跋衍一跳一跳地站起来,厉声狂吼,沈沐凰却已经从屋顶转向了房间不远处的榕树上。用榕树作为掩护,她抬手又是狠厉一甩,只见手里的所有的碎片齐齐飞出,从不同的角度砸到三人的身体各处。拓跋衍和拓跋雍有武功在身倒好,唯有永和公主,在沈沐凰的最后一个碎片擦过她的脸颊时,彻底暴走。她站在原地,怔愣地捂着脸上的伤口,大声吼道:“来人!给本公主抓住此刻!就算烧了这万花楼,本公主也要揪出这此刻!”
话说完后,一群侍卫蜂拥涌了进来,场面顿时乱作一团。永和公主甩开要为她看伤口的宫女,大声喊道:“快,把这万花楼少了,本公主要抓刺客!”
“公主,万万不可啊!”
老鸨赶紧跪下,“公主,这万花楼是我的心血啊,求公主开恩啊!”
一旁的拓跋雍和拓跋衍也觉得不妥,对视一眼后,拓跋衍劝道:“王妹,万花楼是西京很多高官放松的地方,你把它烧了,会遭人嫉恨的!”
“王兄!他们窝藏刺客,我自当要烧!”
话说完后,猛地从一侍卫拔出长剑架在儒风的脖子上,“都是这个贱人,本公主今日就要杀了他,不然对不起本公主脸上的伤!”
话说完,她扬剑就要朝儒风看去。下一刻,疾风自门口灌入打在了永和公主的手上。她疼的松开手,抬头欲要开骂,霄云的狐面赫然映入眼帘。男人一身白衣,负手而立,狐面下的黑眸淡漠森冷,“闹什么?”
永和公主被他冰冷的气场吓的身子一抖,赶忙跑到拓跋雍的身后。拓跋雍嗤笑道:“霄云大人怕不是眼瞎了,没看到这万花楼里有刺客吗?”
男人看跟进来的侍卫。侍卫禀道:“霄云大人,已经搜寻了整个万花楼,没有发现任何刺客的影子……”“你胡说!”
永和公主一脚把侍卫踢到地上,“没有刺客,难不成本公主这脸是自己刮花的吗?!”
“公主既然脸花了,那本座便派人送公主回宫。”
“本公主不要!”
娇生惯养的刁蛮公主何曾被这样无视过,推开上来扶她的侍卫,在房间里疯狂地打砸,踢到了椅子,又掀翻了桌子,更是把侍卫和婢女踩在脚下。众人被她这样跋扈的样子吓的下意识往后退了几退,就连拓跋雍和拓跋衍这两个哥哥都不敢上前。谁都知道,永和公主作为西吴唯一的公主,极其受宠。只要她不想,没人敢拦。可不送她立刻回宫,若脸上的伤出了什么事,将来王上怪罪下来更是一场灾难。想到这,众人把目光投向霄云。榕树下的沈沐凰也不自觉看向他,心里想着他会如何解决永和公主这个大麻烦。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霄云好像已经猜到了罪魁祸首是她一般,深沉的目光直直地看向榕树,透过繁盛的叶子与她对视,那好似洞察人心一般的眼神让沈沐凰的心跳啥时间漏跳半拍。错愕的手一个没扶好,“嘭”地一声,整个人直接摔倒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