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王科长递过来的衣服，陈丽姝拿在手里展开后仔细看了一眼，质量还可以，应该含有氨纶成分，稍微带一点弹力，不过样子实在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最后陈丽姝的目光落在衣服左胸前口袋的一行小字上：某某轧钢厂。王科长见她目光落在那几个刺绣的字上，讪笑道：“这个不明显的，根本不影响穿。”
确实不影响穿，可它影响美观！“王科长，我是开店做生意的，这个太影响销售了，我看还是算了吧。”
陈丽姝说着将手中的衣服放回去。她是来买衣服的，不是来给他兜货底子的，还十二一件，十块钱她都不买。王科长一听她不买，顿时急了：“这真是今年新生产的，就是放的时间长有点落灰，质量都没问题，你要是诚心想买，我可以跟领导商量一下，十块钱，之前轧钢厂跟我们订货还是十二一件呢。”
王科长心里也犯愁，轧钢厂效益不太好，原本给员工订制的两三千件半袖，说不要就不要了，上头印着名字，就是想抵给别的厂子都不要，送人不可能，厂里还有成本跟着，即便轧钢厂交的订钱也不要了，可跟成本比也不过才九牛一毛。陈丽姝皱眉，看这落灰的程度绝对不可能是今年生产的，就这样质量的半袖放去店里卖最多也就十三四，还订单就十二，看样子这王科长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七块钱吧，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陈丽姝说着拍了拍手上的灰。有多少要多少？“我这一共可将近三千件？”
陈丽姝不置可否。“这样，你要是都能要，并且保证一次性把钱全都付了，我们厂里赔点钱九块钱一件，你觉得怎么样？”
陈丽姝摇头：“你这具体是哪年生产的我也不追究了，上面有字，一般人犯隔应肯定也不会买，市里是不用想了，我只能运去下边贱卖处理，运费人工，哪样都是钱，您这价格，我不但没有赚头甚至还可能会赔钱，要不我看就算了吧。”
“八块，不能再低了，我们就为了省心，这价格绝对贴地皮了，不然我们自己找车拿去乡下贱卖肯定也能卖出去。”
不管怎么说也是大厂子里生产出来的，有几个字只要质量好，农村人也能买账。“那也行。”
王科长以为她同意了，嘴边的笑还不等成型，又听陈丽姝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要了。”
王科长：“……”双方经过一番讨价还价之后，陈丽姝最终以七块钱的价格将两千八百多件半袖全部给买了下来，但需要自己取货，用王科长的话说，已经赔钱的买卖，可再不能送货了。陈丽姝付了钱拿了收据，便回去叫梁春生过来跟她一起把所有新买的货送去租的库房。“这，这是员工的工作服吧？上面还有字儿呢，顾客能买吗？”
两人一边卸货，梁春生看着上面的字皱眉。“肯定不好卖。”
看出梁春生的疑惑，陈丽姝如实说：“但绝对便宜，才七块钱一件，到时候咱们自己加工一下，卖个十几块钱应该没问题。”
买的时候陈丽姝其实就想好了，半袖是素色的，到时候只要把胸前的口袋拆掉，再缝上些其它东西做点缀，应该看不出来。跟梁春生来回跑了三趟，总算是把所有的货都运回来了，两个人也累的够呛。眼看时间不早了，两人一起去附近的餐馆吃了中午饭，梁春生回店里，陈丽姝则去了江边的地下市场。现在也不能称之为地下市场了，因为已经过了明路，只要商贩按时缴纳摊位费，城管就不会像以前那样逮人了。董继安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固定摊位，而且因为东西新颖好看，生意还不错，看见陈丽姝过来，忙笑着招呼道：“陈同志好久没过来了。”
“嗯。”
陈丽姝点点头，目光落在摊位上的那些货品上。“还要看珠子吗？我最近弄了点新样式。”
董继安说着从一包口袋里拿出几颗给陈丽姝瞧。陈丽姝接在手里看了一眼，确实比以前的有机珠子好看，一种是米粒大小的白色珠子，另一种是黄豆粒大小的红色圆形珠子，两者配在一起还挺好看，但不太适合装饰她新买的那批衣服。陈丽姝将珠子还回去，目光落在另一侧金光闪闪的东西上时，顿时眼睛一亮，竟然是亮片！这东西在后来很多衣服上都出现过，也就是未来几年，还曾流行过一段时间带亮片的夹克衫。“这种亮片怎么卖？”
董继安忙回道：“五毛钱一包。”
陈丽姝看着手里差不多巴掌大的纸包，觉得价格还真不贵，很痛快的买了十包，临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花十块钱将刚刚看到的红白珠子每样都买了一些。陈丽姝回到家之后就把今天新买的衣服拿出来，先把胸前的口袋拆掉，然后又用笔在拆线的地方勾勒出一朵简单的小花，再用亮片沿着画好的线条凑出花朵的图案。弄好之后，陈丽姝将衣服拿起来仔细端详一番还算满意，不过总体感觉还是有些太单调了，于是又抬笔在衣领的位置勾勒几笔简单的线条。等到把一切都弄好之后，陈丽姝才算满意的点点头。……另一头，赵红和金坤却在发生一场激烈的争吵。“好好的工作为什么说不干就不干了？你连跟我说一声都不说？”
当知道金坤已经在厂里办了留职停薪之后，赵红气的直接摔了手里的杯子。金坤眼中锐利一闪而逝：“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了，你不是不同意吗？”
好好的肉联厂正式职工，每个月四十多块钱，别人挤破脑袋都想干的工作，他说停职就给停职了，赵红高声喊道：“我不同意你还去办停职，你到底什么意思？”
金坤深吸一口烟，将最后的烟屁股撵在面前当烟灰缸的小铁盒里：“反正都已经辞了，现在说那些还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