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郑东鹤来到丰姿拍卖行,当即被安排进了贵宾包厢,一旁侍候的,竟是昨天负责接待他的那个接单员。这让郑东鹤忍不住多打量了她几眼,女孩约有十六七岁年纪,齐耳短发,微圆的娃娃脸,杏核眼、远山眉,一张小巧丰润的樱唇总是微微翘着,显得极为俏皮。难得的是,以她这个年纪,身材居然生得甚是高挑,比郑东鹤只矮了半头。她上身穿了件丰姿拍卖特有的黑绒短襟侍者服,配上一条百褶短裙,将她不赢一握的腰、修长笔直的玉腿衬托得格外令人瞩目。虽然郑东鹤带着斗笠,罩着黑纱,女孩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女孩特有的直觉告诉她,他在向她行注目礼。女孩微微垂下头,脸颊浮起一抹粉红:“我叫赵涵,您可以叫我小涵。”
郑东鹤很平静的又看了她两眼,这才开口:“嗯,赵涵,你知道我送来的灵药何时拍卖吗?”
赵涵点头:“这次拍卖的第一批就是灵药,您的灵药排在倒数第二位,如果顺利的话,一个时辰之后应该就会开拍了。”
郑东鹤闻言一愣,倒数第二?他并没有想到,自己的灵药居然跻身压轴货品之列。虽然他昨日戏份做的很足,但毕竟所送的灵药都是些三、四品的东西,若非余祈年想要拉拢他做个长期主顾,也不会开出三百金元的底价,更谈不上成为压轴货品了,看来余祈年还真是下了大本钱。但如此一来,他却忍不住好奇,他的灵药倒数第二,那压轴的灵药又是什么?“此次参加拍卖的,都是些什么人?”
赵涵眨了眨眼,稍加考虑后应道:“卖家的身份都是严格保密的,我无权知道。买家嘛,最大的应该就数杜家了,他们向来对灵药感兴趣。兵刃方面的买家应该是临江韩少爷,他一向都喜欢收藏兵刃。功法之类的就数隆川门的新人买的多,可这次有点奇怪,好像隆川门没人来。”
郑东鹤没有应声,转过头,透过贵宾包厢的悬窗向下方看去,扇形的拍卖场中此时已经挤满了人,从上方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根本分不清都是些什么人。侧面的包厢中也都亮起了柔和的红灯,应该都已经有人入主了,拍卖会的规模显然不小。不久,拍卖大厅中的灯火暗了下来,一束强光打在最前方的拍卖台上,主持人从容登台,拍卖会终于开始了。主持拍卖的赫然正是余祈年本人,一番开场白过后,各色灵药陆续亮相。最初拍卖的都是一些普通的灵药,只不过数量极大,对这种药材感兴趣的,多是某些势力的首领,门派的掌门。接下来才轮到一些珍贵的灵药,其中不乏五品以上的稀有灵药,但价格也贵得惊人,动则上千金元的加价,让郑东鹤多少有些心虚,他昨日送去拍卖的,只有八十株三品灵药,还有五株四品灵药,若按底价拍出,总价不过三万多金元。以现在的情况看,拍卖武技功法之时,价格恐怕会更高,他这点资本又能够得上几次加价?郑东鹤的忧虑并未持续太久,因为他的灵药终于上场了。八十五株灵药用垫了丝绒的玉盘托着,由一排美女擎上了展台,只听余祈年介绍道:“接下来的拍品,是八十株三品灵药冰原红莲,以及五株四品灵药紫枫尾、合荷果。”
说到这里,他故意顿了顿,场中顿时响起一阵喧哗之声,台下有人忍不住大声质疑:“三四品的东西也敢压到现在,丰姿这底气可是有点不足啊!”
此话引起一阵哄笑,大多数人都十分不解,只有少数沉稳的买家没有吭声,余祈年老奸巨猾,岂会落下这等话柄,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原因。果然,余祈年微微一笑,敲了敲拍卖槌稳住局面,这才提高了音量道:“诸位没有听错,我说的就是三品、四品的灵药,现在公布底价,三品冰原红莲,三百金元一株,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一百金元。”
听了这话,台下更是一片吵嚷,如此普通的灵药居然这么贵?如果与正常的三四品灵药相比,余祈年报出的价格足足高出了十倍还多。刚才还觉得事有蹊跷的买家,此时也都皱眉不已,弄不清余祈年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算有什么玄机,冰原红莲这种普通灵药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那值得这个价格?余祈年一反常态,居然毫不解释,而是继续宣布:“四品灵药合荷果,每株起拍价一千五百金元,紫枫尾两千金元!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金元。”
他居然还嫌原定的底价不够唬人,竟临时又加了五百上去。如此一来,拍卖场中顿时炸了锅,参加拍卖会的买家本就良莠不齐,一多半都是些脾气暴躁的武者,见余祈年这个态度,都生出了一种被愚弄的感觉,纷纷吵嚷起来,有些甚至气得拍桌子叫嚷,整个拍卖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余祈年见火候差不多了,嘴角浮起一丝狡狯的笑容。干拍卖这么多年,怎么做才能造成轰动,怎么拍才能凸现出拍品的特点,这些伎俩他早就烂熟于胸,如今不过是略施小计,就已经将气氛鼓动起来。他狠狠敲了两下拍卖槌,将吵杂的声音压了压,随即高声说道:“我知道诸位都见过这几种灵药,现在一定都很想知道,这些寻常的灵药凭什么定下这么高的底价吧?”
正如他所说,人们心存疑惑,自然有人想问个清楚,一时间质疑声、询问声大作。余祈年双手虚按:“我现在给大家一个解释。”
“摆在展台上的每一株灵药,是千里挑一,甚至是万里挑一的珍品!”
顿了顿他接着道:“相信诸位中的大多数都是懂药的行家,你们应该明白,什么是珍品。这些灵药,品相相当完美,就连最细末的根须都没有丝毫断损,我余祈年干拍卖干了三十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毫无瑕疵的珍品!”
听余祈年如此推崇,大多数人都被引起了好奇之心,距离展台近的,起身观看,距离远的翘首遥望,一时也忘了,无论他们如何张望,都不可能真的看清灵药的品相。余祈年见状搓了搓手:“可能有人会问,你又不是鉴定师,你说是就是了吗?”
“那好,就让我们的资深鉴定师,马昌维马老先生给大家做个评断。有请马老。”
两名侍女的扶持下,马老缓缓登台,台下众人见他出现,当即安静下来。马昌维十岁开始学鉴定,至今从业六十余年,在同行中有着绝对的权威,在烛河镇平原,几乎所有鉴定师都是他的晚辈,在大唐帝国各个拍卖行中坐镇的鉴定师,有一多半出自他的门下,他做出的鉴定结果,必定会得到同行的公认。换句话说,即便马昌维真的走了眼,把一件赝品鉴定成了真品,那这件赝品从此就真得不能再真了,比真品还要真!只见马昌维向台下拱了拱手,台下顿时响起一片问候声。他清了清嗓子:“祈年说的不错,可说的并不全面。这些灵药不止是珍品,而且还是极品。经我亲自鉴定,这批灵药的品质,远远超出同品级的灵药,虽说实际上只有三五年的年份,但真实药效绝不低于二十年的陈品!”
马昌维这话,完全就是一锤定音,场中再无半点质疑声,余下的只有惊叹。要知道,马昌维很少会如此盛赞一件东西,在他口中得到一个“不错”已极难得,何况是“极品”“珍品”“陈品”三重好评的东西?场下顿时有人开价:“四百金元,八十株冰原雪莲我都要了!”
“凭什么你都要了,五百金元,我留下十株,其他的留给各位。”
“五百你就想要十株,太小瞧人了吧,凭马老这话,我出一千,一千一株全包了!”
拍卖场中顿时引发了一场竞价风潮,与此同时,贵宾包厢中的郑东鹤却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在他看来普普通通的灵药,到了台上那二位的手上,就变成了千金不易的珍宝。刚才他还在想,只要这些灵药能以底价拍出,就可以了,三万多金元到哪儿都不算一笔小数目,应该足够买一本适合的武技了。可如今亲耳听着下面一个超过一个的竞价声,任他再怎么沉稳,心跳也开始加快,手心也渗出了汗气。直到一刻钟之后,竞价才终于慢了下来,最终,冰原红莲以每株三千金元的价格成交。而四品的合荷果、紫枫尾更因为数量较少,成交价竟超过了一万,五株四品共售得七万五千金元,两者合计三十一万五千金元。不等拍卖会结束,就有专人将金券送到了郑东鹤的手上,余祈年果然守信,佣金分文未取。郑东鹤看着手中面额一万的金券,感受着金券特有的那种沉甸甸的分量,他心里不由得有些酸楚。曾几何时,他为了得到一口剩饭都要苦苦哀求,见到比他强壮一点的乞丐,都要远远躲开?如今他有钱了,就算是顿顿山珍海味,也足够他吃上一辈子都吃不完。他终于实现了梦想,成了一名武者,尽管还不完美,但毕竟是迈出了第一步,跨过了无数人想要跨过,却不得其门而入的那道门槛。就算表面上他还是个仆人,可即便面对郑释这样的隆川门弟子,他也不会觉得自卑了。变化如此之大,发生得如此之快,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瞬间的茫然。但随即,他就从失神中清醒过来。如今,还远远不到满足的时候。想要彻底摆脱受人冷眼的境况,就必须不断的努力,武者一途,没有退路,稍慢一步,等待他的可能就是万劫不复。想及这些,郑东鹤振作精神,继续观看拍卖,灵药的拍卖已经进入了最后时刻,郑东鹤很想知道,究竟是什么灵药,能得到丰姿拍卖场如此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