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勋笑道:“范长老平日精明的很,今天怎么糊涂了,难道你忘了妖气会蒙蔽武者心智吗?你看此人的模样,显然已被妖气侵体,不然借他个胆子也不敢违抗范长老的命令。”
范洪闻言也沉默下来,他自然不信刘长勋的说辞,但为了一个已死的低级弟子与刘长勋硬撼值得吗?外门弟子在长老眼中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若不是此前杜非在范洪面前一力说顶,而杜非又是此次角逐亲传弟子的有力人选,范洪甚至连看都不会多看郑释一眼。如今拿下郑东鹤,也不过是为了面子而已,但刘长勋已经给他找了一个不错的台阶,他也在考虑是否就坡下驴。杜非见状忙上前一拜:“似这等心性狠毒的弟子决不能姑息,今天他还只是个武者,便视同门为无物,若是成了武士或武师,还不知会做出什么恶行来。”
杜非的话说的冠冕堂皇,但范洪听得出,这是在提醒他斩草除根。范洪心里不以为然,不过是一个武者而已,还不是想捏死就捏死,何必非要冒着和刘长勋翻脸的风险除掉他?只要不让他成为内门弟子,事后随便找个机会就可以让他消失。想到这里,范洪故作无奈的叹道:“既然刘长老动了爱才之心,那就交给你处置,不过此子连杀两人,不论什么原因,也决不可收入内门。”
刘长勋见好就收:“便依范长老之意,削去此子入选内门的奖赏,让他去侍卫营自生自灭好了。”
虽然刘长勋很看好郑东鹤的潜力,但毕竟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先后击杀了林彭原和郑释,如果一点惩罚也没有,不仅范洪这一关过不去,也实在难以服众。好在进入内门的机会也不只这一次,在外门侍卫营若是有突出贡献,也能被破格提升为内门弟子。范洪这才带着杜非拂袖离开。苏玉瞳等人早已冲上擂台,将郑东鹤弄醒过来,郑东鹤哪会真被妖气侵染,刚才也不过是做个样子,他早就考虑过此时击杀郑释的后果,但两相权衡,他宁肯因此受罚,也要一举击杀郑释,否则还不知道郑释会生出什么事端来,见事态平息,他连忙拜谢了刘长勋。刘长勋也未多说,只是将其分到外门一营,让其好自为之。郑东鹤却没立刻下台,而是看着碎裂的妖蟒颅骨露出不舍之色,这东西与妖核配合,发挥的威能实在惊人,实际上,远比刚才表现出来的要强得多。困住郑释时,他本可以一拳击碎郑释的脑袋,可惜那么做太过明显,连一点脱罪的借口也没有了。无奈之下他只能假作被妖气侵染迷失了本性,将其生生绞杀。韩凌看出了郑东鹤的心思,甩手将一枚戒指丢到了台上:“以元力灌入就能使用。”
郑东鹤接到手上,稍一尝试就面露喜色,这戒指竟然是一枚十分珍贵的虚元结戒,可以用元力在其中撑起一片空间,收纳物品,空间大小要看使用者的元力强度而定。此时戒指中已经被韩凌撑出了一个方圆五十丈的空间,里面堆着一些血环妖蟒的骸骨,怪不得韩凌等人当时能将硕大的妖蟒骸骨全都带走,原来是借助这戒指的效能。郑东鹤当即将妖蟒颅骨全都收入戒指中,谢过韩凌下了擂台。此次郑东鹤本是较技魁首,但被罚做外门侍卫,内门弟子的三个名额便由苏玉瞳和王焕顶了两个,令一人却是个中立者,也已达到四级武者,名为赵天秤。苏、王二人很是歉疚,郑东鹤此次的出力最多,得益的却是他们,这让他们十分过意不去。郑东鹤却并不在意,事实上这是他自己的选择,自然不会委过他人,他只是叮嘱二人小心杜非,随后便略作收拾,带上赵涵和黑狐狸小生前往外门侍卫营报到。隆川门的外门侍卫分为五营,一营镇守天垂山脉最末端的长风峡谷,是隆川门的大后方。一营统领叫庞博,下辖副统领二人,镇抚十人,侍卫两千名,人数占了外门侍卫的一半左右。郑东鹤刚刚接近营门,便被守门的侍卫拦住:“何人擅闯一营,可有通牒?”
郑东鹤略感诧异,他进出隆川门不止一次,而且走的都是正门,那里也有侍卫营,却从没见人索要通牒,此地是隆川后门,怎么反而比正门查得还要严?他笑着拱手:“小弟是七队新晋侍卫郑东鹤,奉命前来报到。”
那守卫听说是七队的新丁,当即冷下脸来:“你说是便是了?通牒呢!”
郑东鹤奉刘长勋的口头命令前来,哪有什么通牒:“劳烦大哥代为禀报七队镇抚蒋使少成,蒋队自然知道。”
“你是什么东西,镇抚是你想见就见的吗?没有文书就快滚,再不滚就送你进黑牢。”
见守卫态度冷硬至极,郑东鹤若有所悟,从怀中摸出两张金券递了过去:“有劳各位,这点钱给各位买酒喝。”
谁知那守卫挥起手中金戟,啪的一下将金券挑得粉碎:“还敢贿赂守卫,心里肯定有鬼,兄弟们把他拿下。”
十余名守卫迅速围了上来,八尺金戟交叠一处,顿时将郑东鹤二人的退路彻底锁死。这些侍卫最低也有五级武者的实力,动作整齐,显然擅于分进合击之术,虽然只有十余人,动手间却烟尘飞扬,杀机澎湃。赵涵哪见过这等阵势,顿时惊得躲到了郑东鹤身后,死死抓着他的衣角不放,反倒是她怀中的小生跳了出来,冲着侍卫呲牙咧嘴,呜呜低吼。郑东鹤见状微微皱眉,弄不清这些人的敌意何来,但到了这样的地步,想不动手恐怕难了。他轻声叮嘱赵涵:“不要怕,站着别动。”
赵涵乖巧的点了点头,还没等她回应,郑东鹤已然身化黑风,陡然窜了出去。为首那侍卫没想到郑东鹤真敢动手,冷不防被一记重拳轰在脸上,头盔爆碎,惨叫一声,倒飞了出去。众侍卫见状,不由分说,十几支金戟同时横扫而来,金光汇做一道宽阔的半月形风刃,猛斩郑东鹤腰腹,这一击迅猛之极,攻的又是郑东鹤出招之后的虚弱处,若被斩中,必然落个腰斩而死的下场。谁知郑东鹤似乎早有所料,直接纵身跃起,脚尖一点风刃,如展翅大鹏般腾空飞掠,瞬间划出一连串残影,每个残影都以不同的姿态猛攻向各个守卫。一阵惊呼声中,守卫们被打得纷纷跌退,中拳处盔甲爆裂,留下了一个硕大漆黑的拳印。郑东鹤一击得手立刻退后,再度挡在了赵涵身前。最初被打的守卫头领已然爬了起来,见状怒吼:“擅闯营门者杀无赦,兄弟们跟我上!”
说着,他挥戟猛刺,直向郑东鹤冲来。不料冲到一半,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叱喝:“住手!”
长戟被人一把抓住,守卫身形猛的停顿,惊诧的看向来者。来者长脸、鹰鼻、阔口,面容阴沉,身形魁梧,一身银甲衬得他十分雄壮,赤手抓在金戟锋刃上,竟没伤到半分,反到是那守卫的冲势骤然被打断,憋得脸色紫红。众守卫一见此人,纷纷停手行礼:“参见镇抚。”
守卫头领回过神来,急忙松开金戟:“禀卢镇抚,此人擅闯营门,又无通牒文书,行贿被拒,居然敢对我等大打出手,容我等将其擒下交给您处置!”
那卢镇抚瞥了他一眼,抬手一个耳光扇去,把守卫头领扇得原地转了三圈,惊讶的捂住脸看向卢镇抚。“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能擒下谁?若非人家手下留情,你们早都滚去冥府报到了。”
守卫们全都愣住,虽然他们的确被击退,可距离败北还早着呢,怎么就没看出对方手下留情?”
“没看到人家没动元力吗?一群混帐!”
众守卫恍然,纷纷收回金戟,脸色尴尬,默然不语。卢镇抚不理众人,面色阴沉的看向郑东鹤,冷冷说道:“我是三队镇抚使卢申龙,属下多有冒犯还请阁下海涵。”
郑东鹤面无表情的拱手道:“七队新晋侍卫郑东鹤前来报到,麻烦镇抚大人高抬贵手让我过去。”
“原来是七队的大才,看来他们栽得不冤,还得多谢阁下替我出手管教他们。”
“不敢,如果镇抚大人不怪罪,我就去报到了。”
郑东鹤不冷不热的回应。卢申龙皮笑肉不笑的抬手一指众守卫:“好说,不过他们身上的尾巴还请阁下收了吧。”
郑东鹤身形一闪,飞速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每个守卫身上都点了一指。众守卫连声闷哼,愕然看向被点中的地方,那乌黑的拳印化作丝丝黑气消散一空。众人心惊不已,这才意识到刚才有多危险,原来对方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将元力打进他们的身体,只要对方一动念,引动元力,他们的伤处定然爆裂,重伤残废那都是轻的。守卫头领更是冷汗直流,他中拳处可是头部,万一爆开哪还有命在,难怪卢镇抚会出手拦阻他们,再打下去后果不堪设想……卢申龙这才侧身让路:“请吧,见到蒋少成替我问候一声,就说今日之事卢申龙拜谢了。”
郑东鹤也不多说,带着赵涵和小生坦然从众人中间穿过,大步进营。虽然事先并不知道这一营有什么必须趋避的,但郑东鹤已经打定了主意,以后行事不再隐忍避让。做外门弟子时因为种种缘故不得不低调一些,可到了侍卫营若再一味低调,不但没什么好处,甚至还会被人骑到头上来。他早就听说侍卫营中强者为尊,想要在这里崭露头角得到进入内门的机会,必然要手段强硬一些才行。此时蒋少成已经得到消息,派人迎了出来,来者一脸虬髯年纪颇大,却极为热情的揽住郑东鹤的肩膀低声道:“好小子,干的漂亮,三队那帮孙子就是欠收拾,老子早想找机会调教调教他们,没想到被你小子抢了先。”
郑东鹤微微一笑:“小弟只是被逼出手,老哥过奖了,请教老哥怎么称呼。”
“我叫季北桑,你叫我大丧便是,队里的兄弟都这么叫,快走吧,蒋镇抚正在营里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