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东鹤见他伤势沉重,也就没有与他争辩,摸出药瓶倒出一滴在他的伤口上:“这是内门流出的祛除妖气药液,希望能有点作用。”
那药液滴在伤口上,就像把水滴进了滚油之中,滋的一声轻响,竟带起一股焦臭的青烟。江洪疼得猛然挺直了身子,却紧咬牙关没有吭声,一旁的侍卫见状急了,抬手推向郑东鹤:“你拿的什么烂药,若伤了我们镇抚,一定要你小命。”
郑东鹤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的手,抬头看了他一眼,见此人身上并未受伤,只是气息凌乱,倒也没什么大碍,便将药水递了过去:“少废话,不想他们死,就每人伤口上滴一滴。”
侍卫刚想顶他两句,却见江洪腹部的伤口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血色,竟开始收缩起来。他见状大喜,一把抢过药液:“不愧是内门流出的宝贝,竟有这等奇效,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说着也不管郑东鹤的反应,径自拿着药水想要再给江洪滴上一滴。郑东鹤皱眉拦住:“一滴足够,再浪费别人都没得救了。”
那侍卫仍在迟疑,到时江洪缓过气来,见药水收效如此之快,摆了摆头示意他拿去给其他人致伤。侍卫这才领命去了。郑东鹤直起身,一面留心着后方的动静,一面平静的说道:“那妖物的确怪异,但只要跑的快,它们也奈何不得。没摸清它们的弱点之前与它们硬拼无益,最好快点撤走。”
谁知江洪闻言面露怒色:“我等镇抚岂能一遇危险就独自逃走,亏你说得出口!”
郑东鹤微一皱眉,尚未说话,江洪却继续抢白道:“我江洪做事用不着旁人指手画脚,你既然没伤,现在就可以走了。”
心里明知是误会,郑东鹤到也并没生气,只是淡然解释:“江镇抚误会了,三队和七队的人手都在后面,我们遇到妖兽埋伏,侥幸脱险,担心你们同样遇险,这才前来汇合。”
谁知江洪不知是没听进去还是根本不信:“别以为妖兽夜袭你侥幸立功,就有资格在我面前夸夸其谈,此前派人联络你等,发现你的队伍早已不知所踪,你居然还想在我面前信口雌黄,岂非可笑。”
郑东鹤心中有些不快,这家伙难道被妖兽伤了脑子,眼下的情况,他有什么必要骗他?但看在宋忠那么紧张此人的份上,郑东鹤倒也不好撒手不管,只是淡然提醒道:“还有两只妖物正在接近,据此已经不足百丈,如果再不离开,你等恐怕都有危险。”
江洪支撑着站了起来,似乎恢复了不少力气,瞥了一眼伤口,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感激:“你就不必浪费唇舌了,我是不会在统领那里替你说顶的,弃战而逃这样的事,就算少成也帮不了你。”
郑东鹤这才明白江洪在想什么,终究忍不住笑了:“那我就暂时托庇一时,这总不会让江镇抚为难吧。”
江洪闻言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但最终没说什么,而是转头下令:“没死的都跟上,那妖物要追上来了。”
说完他调头向林中而去,其他人自然相继跟上,看向郑东鹤的目光却多有鄙视之意,似乎根本不记得郑东鹤刚刚替他们送来了灵药。郑东鹤知道此时不是分辨的时候,何况事实摆在那里,他也无需置辩。只要能保住这几人的小命,就算对宋忠和蒋少成有个交代了。一行人加速前进,可不知是还魂草的汁液药效太过分散还是伤势诡异的缘故,众人的伤竟然仍未痊愈,行动还是较为迟缓,自然无法与郑东鹤独自奔行的速度相比。而那两只不知名的妖物经过一番休息,似乎已经恢复了元气,迅速追了上来,眼见距离越来越近,这下不止是郑东鹤,江洪也已经感知到了它们的行迹。江洪多少有些气急败坏,队伍损失殆尽他能忍,狼狈逃遁他也能忍,但被郑东鹤这个外人看笑话,却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忍的。恼羞成怒之下,江洪仗着之前曾经击杀一只妖物,竟停住了脚,沉声下令:“再拼它一只,老子还就不信,两只妖物能要了老子的命。”
他毕竟是镇抚使,其他人再不情愿也只只能对他惟命是从,同时停了下来,相互依靠着严阵以待。唯有郑东鹤皱眉不已,他知道,江洪既然对他有了先入为主的成见,此刻他就算说什么也无法打动江洪,可势必又不能什么也不说。“硬拼不是办法,前方不远就该是驿虎河,进水也许能避开它们的追踪。”
然而事实果然像他所想的那样,江洪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到是他身边的那个侍卫冷冷回了一句:“谁也没指望你能帮忙,别上来添乱就行。”
郑东鹤还没见过这么不识好歹,一心找死的人,偏偏今天一下遇上十几个,本想撒手自去,可想及宋忠那急切的模样,又唯有隐忍不发,为今之计只能在旁掠阵,能保则保,实在保不下,他也算尽了人事。其实郑东鹤也很想知道,这些妖兽究竟是什么来路,如果不借机弄个清楚,将来再遇上就麻烦了。说时迟那时快,转眼间前方的两株古树上就已显现出妖力波动,这一次妖物附着在两株数百年的桦树之上,令高大的桦树泛起了这阵清冷的气息,树身上的眼状斑纹竟同时亮了起来,在漆黑的森林中显得尤为可怖。江洪倒也不蠢,似乎已经意识到妖物刚刚挪移过来的瞬间是攻击它们的最佳时机,几乎是妖力泛起的同时,他就猛力贯出了手中长戟,全力向距离他最近的那只妖物杀去。然而妖物灵智极高,此前被江洪冷不防杀了一只,这回明显学乖了,居然一沾既走,虚晃了一枪。江洪竭尽全力的一击已经无法收回,尽数打在桦树之上,打得这株三人合抱粗的古木瞬间粉碎,化作纷纷扬扬的木屑漫天飞扬。就在这个档口,另一只妖物已然缓过气来,铺天盖地的青黄色年轮光环从树身上喷发,这种年轮光环,如同标靶形状,一脱出树身,就如同嗅到了蜜糖的蜂群一样,打着旋向众人扑来,其速度虽然不算很快,可数量却多得惊人,一时间林中光芒大盛,只觉入眼处全是年轮,凡是目睹这光环的人,立刻头晕目眩,动作迟钝。江洪没料到妖物诡诈,根本来不及退后就被光环包围,眼见难逃厄运,妖树的根部突然暴起幽暗的黑光,将刺眼的光环压得失色许多,但凡触及到黑光的年轮,顿时溃散,间中还夹杂着阵阵吱吱声,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原来郑东鹤早就观察好了周遭的地形,暗中将死元力由脚下透出,分布在周遭一些古树根部,而被妖物附着的桦树,是周围树龄最大的两棵,潜在根部的死元力也是最多,如今拣在关键时刻引发,果然一击奏效。江洪反应也是不慢,立刻避过了剩余的光环,一记手刀劈向桦树。粗壮的树身被他一劈两半,轰然倒向两边,郑东鹤在后方看的真切,忍不住暗暗点头,早在感官回溯的时候他就看出,这江洪拥有武师境的实力,虽然只是一级武师,战斗经验却极为丰富,这一记手刀用得凶狠犀利,堪称金元力武者的典范。附着在树身上的妖物刚刚被死元力所伤,反应自然迟钝了些,又被江洪劈中,顿时悲鸣着遁走,窜上了树林深处的一株古树之上。这大大出乎了江洪的意料,本以为妖物必死,却被它在眼皮底下逃了,他如何肯干,如影随形的追了进去。郑东鹤急忙越过众侍卫追进林中,众侍卫这才反应过来,也呼喝着追了进去。不曾想,那妖物受伤之后凶性大发,振起无数青黄光环疯狂向众人射来,与此同时,另一只妖物也缓过神来,喷出更为耀眼的年轮状光环向四面辐射而来。江洪情急拼命,一掌拍地,掀起偌大一片土石企图挡住光环。不料那光环竟丝毫不受土石影响,仍旧毫不停顿的向他罩来。眼见江洪已经避无可避,忽然他面前的光环竟然微微转向,令本来毫无空隙可循的攻击出现了破绽。江洪急忙连连闪身,勉强避过了致命的一击。余光瞥见后方郑东鹤双臂疾旋,在身前祭起了一个方圆丈许的黑色旋涡,正是旋涡中传来的吸力将光环带偏,令他避过了一劫。江洪汗颜之时,郑东鹤的冥官摄魂也用到了巅峰,那带着鬼哭般声响的旋涡中,透出一股令人心神失守的吸力,竟将漫天光环吸去了大半,光环一旦投入旋涡,便无声无息的淹没其中,就像丝毫无害似的,没有对郑东鹤造成任何影响。可江洪却亲身领教过那些光环的诡秘破坏力,任何一个光环击中身体,都足以让他这个老牌武者束手无策,仅剩闭眼等死的份儿。但如今撞在郑东鹤手上,却变得如此不堪一击,就那么黯然消失了。然而郑东鹤却无法吸住所有光环,还是有三四名走避不及的侍卫被光环命中,惨叫着栽倒在地。这一次妖物的攻击明显比之前强了许多,乍一沾身,就如同体内生出的一张黄嘴,迅速将被击中者吞噬。被击中者中,恰恰就有刚才守在江洪身边的那个,他被光环击中了大腿,腿上筋肉腐烂翻卷,蠕动着向四面蔓延,转眼便已经将他的下半身完全吞噬,露出满是脓液的腹腔,五脏不停的化作脓液淌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