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是一种生长来毒沼深处和妖兽忌蛇巢穴中的怪藤。这种藤的根须能穿透毒沼,蔓延到千丈之外,吸收毒沼之中的死尸尸气为养分,吸收最多的则是各种蛇尸中的剧毒尸气,但仅仅如此还不算是长成,只有真正吸收了忌蛇尸身中的尸气之后,才算是真正的忌蛇藤,而郑东鹤需要的,恰好就是这种。忌蛇本身只是五级妖兽,可它们体型庞大,成年忌蛇长达数丈,常年隐匿于毒沼深处,出现之处必然毒瘴密布,寻常武者根本无法接近,即便是武师境强者稍不留神也容易惨遭蛇吻,很令武者忌讳,因此得名忌蛇。这种妖兽在驿虎森林中偶有出没,郑东鹤虽未亲见,但长空刺却亲手宰掉过一条,可惜他行事素来随心所欲,又对天材地宝之类的东西漠不关心,并没仔细搜索忌蛇的巢穴,错过了忌蛇藤这样的至毒。此时再想回驿虎森林显然极难,唯有在离域中寻找,可离域之中何处才有毒沼?郑东鹤虽然对离域大致有所了解,但离域范围数百万里,他也无法尽知,更不清楚何处寻觅毒沼之地。思来想去,恐怕只有去铁衣族找周世雄问问,周世雄那里若有忌蛇藤最好,就算没有,也应该知道何处有这种至毒之物的存在,以郑东鹤和长空刺的实力,想要寻找并不困难。长空刺得知郑东鹤要离开隆川宫去寻找忌蛇藤,说什么也要陪他同去,郑东鹤本想留他在门中帮师父,可长空刺却拿出兄弟同心、祸福与共之类的话来堵郑东鹤的嘴,最后竟连郑东鹤之前答允他寻找灵龟血一事都搬了出来,逼得郑东鹤只能答应带他同行。事实上郑东鹤很清楚,长空刺生性随意,受不得拘束,在隆川宫这种出入都不能随意的地方,也的确是憋闷坏了,索性就带他同去一趟铁衣族。关于九莲魔胎的事,郑东鹤并没告诉连云儿,到不是有意隐瞒什么,只是怕她担心罢了。郑东鹤要离宫之事连云儿到是清楚,她也很想与郑东鹤一起故地重游,但郑东鹤此行却很可能涉及毒沼险地,自然不会将她也牵扯进去。连云儿很是乖巧,郑东鹤几乎没费什么口舌就说服了她,交代了几句之后,当夜郑东鹤师兄弟就出了隆川宫,直奔灰冰平原。出口还是上一次与周世雄返回灰冰平原的那个出口,位于隆川宫正北、灰冰平原的边缘地带,只是乍一出来,郑东鹤几乎没认出四周的环境,上次来,这里还偶尔能见到青草,可此时却已经完全是冰天雪地,若不是深知隆川宫的出口不会移动,郑东鹤几乎以为到了灰冰平原的腹地。但随即他就弄清了变故的缘由,上次神鄂族大举进攻铁衣城,被周铁衣一招冰封万里打得全军覆没,正是那一招之下,令灰冰平原的范围又扩大了数分,才会造成今天这幅景象。郑东鹤也无心再去感慨周铁衣的强横,带着郑东鹤循着旧路直奔冰渊,二人御风疾飞,只用了不足半个时辰就抵达了铁衣城所在的冰渊外围。上次郑东鹤和周铁衣在此遭到了龙清等人的刁难,可这一次,却连一个人影都不见,唯有凄厉的北风呼啸着扫过冰渊,天地间一片肃杀之像,令身处其间的人感受到一股彻骨的寒意。郑东鹤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莫非铁衣族有什么变故?否则此地怎么连一个岗哨都不留?二人当即展开神魂,搜索附近区域,连同冰渊内部也一并感知了一番,仍旧没有发现人迹。郑东鹤二话不说,直向冰渊深处的铁衣城落去,尚未抵达底部,就发现情况不妙。往日那雄伟高大的冰城,此时竟已化作断壁残垣,连绵不断的宫室,尽皆破败,只余下一堆堆塌陷碎裂的巨大冰块,尚能看出几分往日的雄姿。冰渊深处光亮不再,漆黑的洞窟中阴风阵阵,带起声声鬼哭,胆小者驻足其间都难免会觉得不寒而栗,就连郑东鹤,身上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当然,郑东鹤既不是畏惧,也不会觉得寒冷,而是难以想象铁衣城究竟遭遇了什么样的灾难,竟会彻底化作一片废墟。当初铁衣城那恐怖的护城大阵他可是亲自体验过一回,至今仍是余悸犹存,是什么人竟能破开如此大阵,摧毁铁衣城?尤其是铁衣城有周铁衣这样深不可测的大能坐镇,对手得强到什么程度才能逼得周铁衣不得不弃城而走?莫非是传言中的海族?郑东鹤记得他离开时,有海族之人光临铁衣城,周世雄还说那人是来阻止他们开启异域门户的,可惜郑东鹤并未亲见,无从揣测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郑东鹤此时已经看出,铁衣城虽然破败不堪,铁衣族人却并未被灭族,废墟之中不但没有一具尸体,甚至连生活器具都很少见,显然铁衣族是有秩序的撤离,而非在战乱中溃逃,否则哪有机会撤走东西,掩埋族人尸体?长空刺见郑东鹤沉默不语,以为他寻人不获受了打击:“师弟切莫灰心,依我看,他们应是自动撤离此地,你我只需寻找他们的踪迹便可。”
郑东鹤默然点了点头,直向废墟深处驰去,如果铁衣族留有什么线索,最大的可能就是留在冰心九重天处,毕竟那曾是铁衣圣地。二人来到冰心九重天的旧址前停了下来,当初那座挺拔的九层高塔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方圆百余丈的塔基犹存,却也已经破碎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郑东鹤以神魂仔细搜索了附近可能留有痕迹之处,却并没有什么发现,他无奈叹息了一声:“师兄想学御风身法恐怕只能另想办法了,这里便是我悟出身法的所在,如今……”郑东鹤缓缓摇头,伤神之色尽显脸上,长空刺却笑道:“你别想找借口推脱,今天师兄我还非得把这些人找出来不可了,他们既能建起一座,应该就能建起第二座,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耍赖。”
郑东鹤知道,长空刺这么说是为了安慰他,唯恐他再生出绝望情绪。他冲长空刺笑了笑:“师兄不必担心我,当时我不过是一时沮丧而已,如今既然已经找到了医治之法,再难我也会坚持下去,不会再坐以待毙了。”
长空刺闻言抬脚便走:“既然如此,那我们还不快些寻找,还在此耽搁什么?”
随着二人相处日久,言谈间已然有了默契,长空刺自然看得出,铁衣族人中应有郑东鹤很在意的朋友,如今铁衣族出了这样的变故,就算不为忌蛇藤的消息,郑东鹤也绝对不肯轻易罢手,既然如此,他也懒得劝他另寻办法,索性陪他开始了地毯式的搜索。虽说郑东鹤的神魂眼下还无法修炼,可是用以搜索一些人的踪迹还是富富有余的,很快他就在冰心九重天后方远处的冰壁上找到了一些人工开凿的痕迹。这是两座巨大的冰山之间的一道冰隙,似是天然生成,但入口显然很窄,被人以强大的火元招式硬生生拓宽了数丈,内部幽深,散发着淡淡的死气,让人不禁联想到通往九幽的入口。郑东鹤对死气十分敏感,很快就发觉了这处异常,当即与长空刺一先一后向冰隙深处摸去。二人有意放慢了速度,即便以他们的实力,此刻也丝毫不敢有托大之心,能逼得铁衣族弃城而走,对手的实力绝对非同小可,何况郑东鹤发现了死气,自然更加谨慎小心。越向深处走,死气就愈发浓烈,甚至有种凝成实质向上蒸腾的趋势。死气与死元力不同,两者虽属同源,可死元力是主宰天地间衰败枯竭的力量,死气却是生灵死亡之后存留的怨念、晦气凝聚而成,常人无法得见。少量的死气最多只能使人心生恐惧,心情始终低落哀伤,可如果浓烈到一定的程度,也会影响到人的身体,甚至使常人患上重病。郑东鹤心中越发沉重,此地死气之浓烈,已经大大超出了正常的范畴,就算是世俗中的墓地,也没有如此浓烈的死气,这里究竟死了多少人才会造成这样的异状,莫非整个铁衣族都葬送在此地了?忽然,右侧冰壁中闪过一个人影,郑东鹤急忙闪身避到一旁,可冰隙之中空间狭窄,就算被人拓宽也不过三丈距离,郑东鹤一转身就已经贴在另一侧冰壁之上,正对着那个人影。长空刺见状也闪到一旁,全神戒备的向那人影看去。让二人没想到的是,那人影竟然深处冰壁之中数丈,看上去就像是不知多少岁月之前就被冰封在里面一样,二人的目力极强,透过不算通透的冰层可以看出,此人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一身黑衣,白发白须,保持着盘坐的姿势,神态极为平静安详。郑东鹤松了口气:“不必担心,是一具冰尸。”
长空刺略显诧异的道:“这人死法真是古怪,不好好入土安葬,居然被封到冰里,留在此处供人参观么?”
郑东鹤看出此人的打扮正是铁衣族的传统着装,瞪了长空刺一眼:“应该是铁衣族的先辈,你能不能积点口德,就不怕他突然睁开眼找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