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虎说的老龙口，是爷爷生前承租下来的山头，合同期三十年，到现在差不多快三年了。当初爷爷买了五千株树苗，正要栽种的时候哥哥出事，老人家受不住打击一病不起，五千株树苗全部泡汤。“小虎，嫂子也是没办法呀。妹妹的病得治，咱们也要活下去是不是？”

“月娥说得对，小虎你这孩子就是太倔。”

村长田有德掀开雨衣，从怀里摸出个黑色垃圾袋。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子，在柳月娥面前晃了晃接着说：“这里是三万块钱。郑三炮说了，只要你们把老龙口转包给他，之前的五万块钱不用还，他另外再给你们补贴三万块钱。”

“什么五万块钱？”

丁小虎跳了起来。“小虎你别急，是嫂子问三炮叔借的。当时小凤躺在医院里，咱们家凑不齐医药费呀。说好半年还的，现在就剩下七天了。”

柳月娥哭着说。“小虎啊，听叔一句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人好好的，以后还能过不上好日子吗？”

村长田有德拍了拍丁小虎的肩膀。见丁小虎没有说话，他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接着说：“看看这家都成什么样子了？你们过成这样，有德叔心里不好受呀。承包山头有年限的，差不多快三年了吧？三年不种树，政府要把地收回去。”

“收回去也不给郑三炮，老龙口是爷爷的命，我不会让爷爷死不瞑目。”

丁小虎气呼呼地说。“咳唉，月娥啊，有德叔就是带个话。你和小虎知道的，虽然叔跟郑三炮儿女亲家，平日里可是没啥来往。话我是带到了，你们俩考虑考虑，如果行的话就来找叔。叔是村长，给你们做个见证人，不至于出乱子。”

田有德叹了口气，把黑袋子揣回怀里，裹好雨衣拿起墙边上的雨伞走了。“嫂子别信他的鬼话。爷爷说老龙口是咱们家的宝地，只要好好努力，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铁小虎扶住柳月娥的肩膀。柳月娥冷得牙齿打颤，身子抖若筛糠。“嫂子你先洗澡换衣服，钱的事我来想办法。”

他把柳月娥推进里屋，麻溜地搬来大木桶，往大木桶里倒了好多热水。家实在穷，没有专门的卫生间，只能把大木桶搬进屋子里洗澡。“你…出去呀。”

柳月娥的声音细若蚊蝇。“哦，嫂子你放心，我就在院子里。”

“别，就在堂屋。院子里冷，别去外面受凉。”

柳月娥拉住丁小虎，把他摁在堂屋里的长条凳上。被她这么一说，丁小虎还真觉得有点儿冷。他脱掉湿衣服，拿了条干毛巾裹住身子。想起刚才的事，他便倒了杯热水，隔着布帘子问道：“嫂子，问郑三炮借钱怎么不跟我说？那小子给咱加了多少利息？”

“你在那么远的地方念书，小凤出事多亏了有德叔。要不是他从中斡旋，郑三炮哪肯借钱给咱们呀？毕竟儿女亲家，为了缓和他跟有德叔之间的矛盾，郑三炮没问咱们家收利息。”

“不收利息？郑三炮能有那么好心？”

“呆头小虎，尽把人心往坏处想。刚才不是说过了吗？郑三炮是看在有德叔的面子上，这才不收咱们家利息的。”

房间里传来拨水的声音，柳月娥把湿衣服脱下来挂在椅背上。“我明白了。”

丁小虎捧着搪瓷杯若有所思。田有德的女儿和郑家大小子私定终身，田有德知道这门亲事的时候，他女儿已经怀了身孕。当时田有德暴跳如雷，郑三炮亲自送上门的彩礼被他扔了出去，女儿婚宴他都没有出席。一年前女儿给他生了对双胞胎外孙，两家人这才开始略有往来。其实这几年田有德挺照顾老丁家的，爷爷过世之后，没少给嫂子送米送肉。但是丁小虎总觉得田有德心中有鬼，特别是他看嫂子的眼神，明摆着心怀鬼胎。“嫂子，以后离田有德远点，总觉得他这个人心理有问题。还有啊，钱的事情真的不用你操心，我现在有奇遇了，等我勤加修炼，先把妹妹的病治好，还能让咱们家过上好日子。”

“嫂子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吹牛？大青山里遍地都是珍稀药材，随便挖一颗就值好几万呐。哎？怎么不说话呢嫂子？嫂子……”说了一大堆话，柳月娥一句都没有接，而且撩水的声音也听不见了，不会出问题了吧？隔着布帘子喊了好几声，丁小虎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嫂子我进来了！”

管不了那么多，丁小虎掀开帘子冲了进去。柳月娥趴在大木桶的沿儿上，墨染般的长发耷拉在胸口……“嫂子你别吓我。”

解下干毛巾裹住嫂子，丁小虎抱着柳月娥急得团团转。家里只有两间屋，嫂子跟妹妹一间，另一间是丁小虎的卧室。怎么办？管不了那么多，丁小虎抱着柳月娥往往自己的屋子里跑。柳月娥双眼紧闭，滚烫的身子好似刚开锅的热水。“滴溜”药王心经和神农诀快速闪过，丁小虎不由自主，掌心抵住柳月娥的神阙穴，一股轻柔的真气输入嫂子体内。约莫过了五分多钟，柳月娥的眼睫毛动了一下。“小虎……呀！”

眼前的景象让柳月娥尖叫起来。丁小虎更是像弹簧似的窜到房门外面：“嫂子……你洗澡晕倒，我……我给你治病的。”

屋子里没有声音，丁小虎吓得魂不附体。刚才急于救人，脑子里没有一丝杂念。现在嫂子惊叫，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最要命的，是他裹在身上的干毛巾也不见了。怎么办？嫂子我不是诚心欺负你。“傻小虎，嫂子不怪你，快给嫂子把浴巾和衣服拿进来。”

柳月娥低低地说。洗澡时脑子里嗡了一下，随后就趴在浴桶沿儿上不能动了。丁小虎冲进来的时候，她还略微有些意识，后来的事情一无所知。丁小虎找了根长竹竿，闭着眼睛把浴巾和衣服送进去。“你还会治病呀？”

柳月娥一边换衣服，一边往门口看，她的表情就像受了惊的小兔子。“没骗你吧？刚才说了半天你以为我在说大话吗？现在我不是一般人了，不但能治好妹妹的病，而且欠郑三炮的钱也不要嫂子操心。”

丁小虎简单洗了洗，换上干净衣服，坐在堂屋里翘着二郎腿说。“就知道哄嫂子开心。”

柳月娥一边梳头发一边往堂屋里走。丁小虎捉住嫂子的手，三根手指头搭在柳月娥的脉门上，听了一会儿慢条斯理地说：“嫂子你是不是经常头晕？而且…经常肚子疼？很疼的那种。”

柳月娥吓了一跳。自打妹妹出事之后，她的头晕病越来越厉害了。好几次夜里昏睡过去，幸亏早上被大公鸡吵醒。至于肚子疼的症状一直都有，都说女人生完孩子，肚子疼的毛病才能消失。可是小虎他哥三年多没有回家，家里家外都靠柳月娥一个人。“嫂子别急，我出去挖点草药，先把你头晕和肚子疼的毛病治好。”

丁小虎拿着小锄头和篓子往外面走。柳月娥喊他吃完晚饭再出去，丁小虎大手一挥：“放心吧嫂子，治完病再吃饭他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