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轩闻声看去，就见白婉莹从死者的衣裳里扯出了点什么，仔细一看，是一块黄色的布。“这是什么？”

赵轩重复这句疑问，道：“手帕？”

白婉莹点点头，将手帕放在手心里摊开，上面有一角，绣着一支水墨风格的竹子。她隔着手套摸了摸，又低头摸了摸死者身上的衣服料子，道：“这手帕的手感极好，刺绣也十分别致。而她身上的料子，却只是普通宫人服饰。可见，这手帕，不该是她这样的人能拥有的。”

赵轩刚要找人来问问，就听旁边一个宫女道：“这手帕是江南那边进贡的蚕丝做的，是今年开年的时候才进贡的。”

白婉莹侧头看去，只见一个神色微缩的宫女，正在掩饰着自己的恐慌，强撑着说道。宫女被胭脂的尸体吓得不清，那脸，那肚子……简直让她站不起来，她对上白婉莹的目光时，也十分胆怯。赵轩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宫女道：“如今，只有陛下和宫里几位位分高的娘娘才有，听说，东宫那里也有几条。”

白婉莹看着这位十分紧张的宫女，道：“你是何人？哪个宫的？为何会知晓这个帕子的来历？”

那宫女不敢再看胭脂的尸体，仍旧十分害怕，低声道：“奴婢……奴婢名叫翠果，和胭脂是住在同一个屋里的。她在御前伺候，奴婢在椒房殿伺候。前几日，尚衣局的人将蚕丝赶制成了帕子，呈给皇后娘娘过目。皇后娘娘瞧着精致，让奴婢将那几条帕子送到各宫里，这事是奴婢去办的，所以奴婢知道。”

白婉莹盯着她看了许久，才轻声道：“还有没有跟胭脂熟识的宫女？都叫过来确认一遍吧。”

赵轩皱眉，其实在之前就已经叫过来了。只是，宫女们的胆子哪有那么大，见到尸体，晕过去的晕过去，就算没晕过去，也是哆哆嗦嗦，吓得连话都说不好了。“都来看过了。”

赵轩道。白婉莹没有追问，如果有进展，赵轩一定会说的。这个翠果虽然也很害怕，但还算能说出几句完整话来，或许，可以再问问她。赵轩朝翠果道：“蚕丝虽然珍贵，却也不是什么特别名贵的料子。你怎么就能确定，这帕子，就是尚衣局做的那一批呢？”

翠果微微抬起头，缩瑟着看着白婉莹手上的帕子，道：“奴婢认出来，这帕子一角的竹子，是皇后娘娘亲自夸过精致的，所以奴婢当时多看了几眼。”

白婉莹若有所思的将帕子再次展开，来回翻着看了一遍，还轻轻放在鼻下闻了闻，问道：“你刚才说，这批手帕，数量有限？”

翠果点头，道：“奴婢记得，当时一共是有十二条，皇后娘娘自己留了四条，剩下的，陛下那边留了四条，容妃娘娘那里送去了两条，还有东宫也送去了两条。”

白婉莹微微点头，朝赵轩道：“赵统领，烦劳您派人去查一下，看看胭脂手上的帕子，究竟是哪个宫里流出来的。”

“好。”

赵轩点头，立即吩咐下去。之后又道：“虽说从皇后娘娘这里分发下去的帕子一共十二条，但是，保险起见，还是该查一查尚衣局有没有多做。”

白婉莹点头，赞同赵轩的看法，之后，她又微微凝视着手帕，道：“手帕被贴身放在心口处，且叠得十分整齐。可见，这帕子对她来说，十分重要，或许，送她这帕子的人，对她来说，更是十分重要。”

如果这帕子是被胭脂捡走了，那她或许会好好收着，但绝不会这样贴身收藏。所以，这帕子一定是别人送给她的！白婉莹微微垂下眼睛，道：“翠果，你与胭脂住在一起，那你可有留意，她与哪位男子走得比较近？”

翠果愣了一下，皇宫内院，这种事简直就是找死。“我……我虽然跟她住在一起，但白日里也不在同一个地方当值，晚上有时候因为值班也见不到，故而，未曾留意。”

翠果低着头，道。白婉莹盯着翠果，见她眼神越发闪躲，冷笑一声，追问道：“所以，连你也不知道，她身怀有孕？”

“不……不知道！”

翠果头低的更低了。白婉莹微笑，直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在，说，谎。”

翠果猛地被吓到，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没有说谎！我真的不知道！”

白婉莹仍然微笑，语气却十分尖锐，道：“没有说谎，那你慌什么？”

话已至此，赵轩当然也知道翠果有问题，于是便十分有耐心，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道：“翠果姑娘，人命关天，你可千万不要隐瞒。如果因为你的隐瞒，而让凶手逍遥法外，残害更多无辜的人，那你，不就成了包庇凶手的从犯了吗？”

“我没有！”

翠果连连摇头，眼泪都要出来了：“不是这样的！我真的没有！”

白婉莹微微眯眼，语气仍旧很逼迫：“既然没有，就说实话。”

这样强大的威压，让翠果心中慌乱无比，她愣了一下，结结巴巴道：“我……我真的不知道胭脂跟那位男子走得近，她在御前当差，一向看不起我这种在皇后宫里当差的。她其实谁都看不起，她是陛下面前的红人，她不会和我说这些的……”“但你仍然察觉到了不对劲，是么？”

白婉莹追问，语气不急不缓，仿佛是在阐述事实一般。“我……”翠果咬了咬嘴唇，道：“上个月初，她有一次半夜醒来，突然去呕吐。我当时问她怎么了，她却狠狠瞪了我一眼，说，让我不要多管闲事。所以……”翠果接着道：“我之后没有再问过她，却总是心里不踏实，晚上也睡不好觉，所以就多看了看。发现……她连着好几日都会干呕，我还注意了她的肚子，确实比以前大了一些……我这才肯定，她就是有孕了。”

“而这个时候，她也并没有再瞒着我。她告诉我，她很快就要搬走了，让我什么都不要说，否则，会牵连到我。”

白婉莹一边听着，一边凝神，一旁的赵轩微微看着她。她现在的神情，与在宴会之时的低眉顺眼的样子，完全不同。翠果被白婉莹盯着，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直到说完了，都不知道自己说了哪些该说的，不该说的。白婉莹却立即追问道：“她有没有告诉你，孩子的父亲是何人？”

翠果道：“没有，她不会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