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莹接着道：“按理说，像释空道长这样细致的人，是不应该留下这样的证据才对。但是为什么，你要杀她们，还要为她们烧纸呢？”

这次也是，盆中燃尽的黄纸，也是释空自己烧的。如果他不烧，谁能查到他呢？释空微笑，似乎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但并不后悔，只是道：“白三小姐真是厉害，能从一块小小的灰烬，就查到云安观。这也是你的本事。”

白婉莹得到了夸奖，却并不开心，只是道：“然而我还是晚了一步，又让你杀了宫女胭脂。现在，还让你抓了五公主。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你早就抓了五公主，却没有杀她，我想，你恐怕不愿意再杀她了。”

释空静静站在原地，没有说话。“所以，不如我们来聊一聊，你为何要对这些未婚先孕的少女下手？”

白婉莹道。陆倾羽负手而立，没有让其他禁军进来抓人，而是安静的听着他们的对话。“或者说，”白婉莹又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对这些孩子下手？”

释空顿了一下，虽然他掩饰的很好，但听到“对孩子下手”的时候，他还是有一些震惊。白婉莹再次确认自己的看法，追问道：“我记得，释空道长从小就在云安观长大，不仅无父无母，到了现在，也未曾婚娶。”

释空淡淡道：“云安观，只是为了救济百姓而已。世人多苦，我尽量，不让他们这么苦。”

白婉莹挑眉：“怎么，你所谓的救济世人，就是亲手杀了他们，让他们不在人间受苦？”

释空冷笑一声，道：“不是贫道要杀她们。她们自己不注重闺中声明，先是跟人私相授受，之后珠胎暗结。偏偏既不想让世人知道，不想让别人指指点点，又不想打掉孩子。这才求到了贫道这里。”

“既然她们做不了选择，那么贫道便替她们做选择，了了她们的难处。”

释空微微闭上眼，说到这里的时候，却突然猛地跳起来，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猛然拎住了萧芷柔的脖子，粗鲁的将她从地上拎起来。原本已经被吓晕过去的萧芷柔，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被人捏着脖子，更加惊魂不定：“啊——咳——救我——我不要——我不要死！”

然而下一刻，那柄利剑，却迅速搭上了她的脖子。众人担心萧芷柔被伤到，只得后退一步。白婉莹微微恼怒，本想转移他的注意力，谁知，却戳中了他的点，让他朝五公主下手。虽然她之前猜测，释空不会朝五公主下手了，但是，万一呢？“就算如此，”白婉莹冷静道：“她们做错了事，自有她们的父母去惩戒，又怎么轮得到你来越俎代庖，如此藐视王法天理！”

“王法？天理？”

释空重复一遍，然后居然哈哈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别人也就罢了，白三小姐居然也跟我谈王法，谈天理？你忘了那晚，你是怎么被人推进护城河的么？”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意外。陆倾羽就更意外了，他甚至一直觉得，白婉莹是设计与他相见，原来不是。原来她真的是被人推下去的，想起那天晚上，她拼命从河里游上来，她是被人害的？没有人注意到，陆倾羽的脸色变得十分不好看，周身变得寒气逼人。白婉莹自己也完全没想到，居然有人目睹了那晚的全过程。那么，这个释空，到底还知道些什么？他是不是早就开始注意白婉莹了？他是不是已经发现，落水前后的白婉莹，判若两人呢？更让她不明白的，是释空说出这件事，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与她共鸣？还是为了威胁她？白婉莹犹豫了一小会儿，便迅速将话题转到了他身上：“所以，你是在护城河边，杀死了卓小姐？”

释空还未点头，众人便又听到了一声尖叫：“啊——”萧芷柔手上沾满了鲜血，她满脸的惊恐，捂着自己的肚子，惊慌道：“肚子！我的孩子！我的孩子！都是血！啊——”这下众人都看到了，萧芷柔下半身，几乎已经被血染红了。白婉莹知道，她早就闻到了，但她无能为力。“麝香。”

白婉莹紧握着手，道。这样重的麝香，萧芷柔熏了一晚上，到了现在，确实也该小产了。也如白婉莹所料，既然释空已经点了足量的麝香，那么他自己，就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杀了五公主。因为，按照他的想法，五公主已经“解脱”了。“我答应了，要帮公主排忧解难。”

释空道人笑得很温暖：“贫道说到做到。”

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小屋里，原本就逼仄的空间里，更加沉重。这下，谁都发现了，那个少女，下半身已经被血浸透，她的孩子，一定已经没了。只是为什么，这一次，释空道长没有像对其他人一样，杀了五公主呢？难道他怕死？如果怕，为什么要选在这种风口浪尖上？没有人能猜透他的心思，没有人能猜透杀人犯的心思。“不要！不要！”

萧芷柔早被释空放了下来，只是她的后颈，仍然被释空捏着。萧芷柔不断的捂着自己的肚子，哭喊道：“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然而她自己，都已经还没有摆脱这个杀人魔头的魔爪。“救我！”

萧芷柔终于再次将求助的目光落到陆倾羽身上：“快救我！”

她那样急切，那样害怕，那样无助。来不及了，要来不及了！就算释空不杀她，她也会因为失血过多失去性命！必须要现在找人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