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血肉横飞,尸横遍野的潭边,早已看不到一丝痕迹,唯有飞瀑依旧。山谷里长满了野花,春风吹来,花香充斥山谷,鸟鸣阵阵,满山都是新绿之色,久违了,好一副春山盛景!二人长舒一口气,都有得脱牢笼的感觉,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让人不由自主就有撑个懒腰的冲动。王一眼神突然一凝,他此刻神识壮大,远超五感,数里方圆,只要心念一动就可探查清楚。他刚才突然有一种被人窥视的奇异直觉!神识很快锁定,就在百米外一株大树上,停着一只纸鹤!黄色的纸鹤不过巴掌大小,身上画满了符篆,双翅微微轻颤,一双朱砂点成的眼睛颇有灵性,好像活过来一般。王一御风术随心而发,如同瞬移一般,来到树杈之上,那纸鹤双翅一展,竟然想要逃走!王一动作何等迅捷,一记寒冰掌拍下,汹涌的水系法力瞬间汇聚,眼看要把纸鹤冻住,那纸鹤见冲不出去,竟噗的一下自燃了!青色的火焰微微一闪,纸鹤化作了灰烬,被寒冰掌发出的法力,冻成一团,紧紧包裹起来,像是一块包着黑灰的透明琥珀。王一面色凝重,将这块寒冰递给风青萍,把刚才的事情说了,又道“距离屠龙大会,已经过了五年,谁还这么念念不舍,专门放了只纸鹤在此盯梢,这件事情,透着蹊跷啊!”
风青萍微一沉吟道:“这像是神机门的手笔!他们最擅长数术和机关,区区纸鹤,何足道哉,现在想来,当初他们放出妖蟒化蛟的消息,只怕也是另有深意!”
王一脸上变色,道:“你是说,他们也是冲着,冲着潭底的那件宝物来的?”
他本想说乾坤图,但心念一动,改口说是一件宝物。风青萍瞥了他一眼,二人相处日久,默契暗生,知道这是防范有人偷听。当即心领神会,微微点头道:“神机门实力超强,杀掉那条妖蟒,对他们而言轻而易举,为什么偏要把消息放出?何况以神机门的身价,也未必看得上妖蟒那点价值,现在想来,当初莫名其妙搞出个什么屠龙大会,只怕还真是没安好心。”
王一道:“传闻神机门算尽天机,只怕他们早已算到潭底藏有宝物,只因破不了那位前辈大能的禁制,这才设下屠龙大会,引得天下骚然,群豪尽入彀中。神机门机关算尽,很可能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找有缘之人替他们取宝!他们安安全全在潭上守株待兔,等着坐收渔人之利!”
风青萍恍然道:“若是所料不差,你我二人,就是他们选定的取宝人吗?”
王一嘴上和风青萍有一句没一句搭着话,心念电转,风青萍的师门安排她来取宝物就透着古怪,怎的又搅进一个算尽天机的神机门来?何以选定我们为取宝人,其中颇有值得推敲住处。神机门虽然号称神算,但也不可能真的全知全能,按照修真总论的说法,所谓神算,不过是收集信息和天机感应的一种独特法门而已,信息越多,推算出的事情往往越是准确。和科技文明的计算机大数据差不多。神机门连如何通过禁制也算不出来,可见他们手上的基础数据严重不足,自然更不知道所谓的宝物是什么,咱们只要配合默契,未必不能漫天过海。王一嘴上道:“妖龙留下的灵脉已经被咱们用尽,任他神机门如何了得,还能逼我们把灵气重新吐出来不成?咱们手上只有一口云隐剑算得宝物,他们莫不是看上了这口古剑?这是咱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决不能白白便宜了旁人。”
王一自忖,短短五年不到,自己从无垢境到摘星境,不给个合理解释,显然是不行,干脆说找到一处灵脉,反正死无对证。至于宝物么,云隐剑是上古神兵,说是至宝也没什么问题,真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也好行那弃车保帅之策。风青萍闻言,心中微动,会心一笑:“自古道,天地至宝,有德者居之,咱们两个末学后进,有什么德行能配得上那把上古神剑?神机门的前辈何等身份,纵然有意于此,想来也不会白占这个便宜,反正咱们正发愁一把宝剑不好均分,还不如和他们做个交易,换些灵丹、法器也好。”
王一却假意道:“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我看这话说得不对,反而是头发、长见识短这一点,在你身上得到了充分体现。上古神剑,你知道价值几何?岂能随便出手?稳妥起见,还是把宝剑先送回五彩妙心宫去,让你们宫主估个实在价,到时候咱们二一添作五,那才是谁也不吃亏的办法!神机门想半路截胡,那是休想!”
风青萍面露两难之色,似乎很是犹豫,“你说得也有几分道理,眼下咱们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说不定是咱们自己多虑了,这里四下无人,别被一只纸鹤吓得疑神疑鬼。”
二人计议已定,就欲奔出谷去。刚行至谷口,道旁一块三丈方圆的大青石突然从中开裂,里面走出一个满身板甲的人影来。与此同时,王一听到身后也有响动,神识一扫,又是两个身穿锁子甲的修士,缓缓的从地下“破土而出”。三人的铠甲显然都是等级不低的法器,光芒一闪,铠甲立刻恢复如新,半点沙尘污迹也没有粘上。三人分别守住一个方向,隐隐形成了三面合围之势。破石而出的那个,一身暗红板甲,几乎把他包裹的没有一丝缝隙!板甲上面雕刻了许多符篆图案,阵法之繁复,简直见所未见。头盔上还有钢丝编成的面罩遮脸,只露出一双阴测测的眼睛,这打扮倒有点像是西方顶盔冠甲的中世纪骑士。“他们是神机门的披甲人!”
风青萍声音都有点颤了,“至少是摘星境以上的修士!真舍得下本钱啊,为了咱们两条小杂鱼,居然一次就出动了三个高手!”
红板甲修士赞许的看了风青萍一眼,道:“妙心宫弟子,毕竟还有些见识。”
王一暗自提防,心里反复推演,这三人都是摘星境以上,甚至可能有聚星境强者,这什么披甲人的装备一看就是高档货,简直和高达也差不多了,决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动起手来只怕胜负难料!红板甲见二人没有马上动手的意思,又是赞许的点了点头,“很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没有贸然出手,也没想过夺路而逃,足见都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
身后穿锁子甲的一人道:“要是真聪明,赶紧把宝物交出来,看在你们宫主面子上,我们也不会留难你一个小辈。”
王一闻言不禁暗怒,听这意思,风青萍靠山够硬,走到哪都有免死金牌,老子合着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野孩子,你们这些孙子,那是想打就打想杀就杀的了?他方才说的是你一个小辈,一个是单数,话里话外可没有包含老子在内!你当我是死人么?王一道:“你们神机门妄自号称正道领袖,现在是摆明了要硬抢么?”
一直没说话的那个锁子甲不屑的道:“你一个无门无派的孤魂野鬼,这里哪儿有你说话的份儿。要想活命,老老实实束手就擒。咱可不信,五年时间你们就只搞到一把宝剑而已。傅师叔明明算出潭底藏有至宝,一把破剑,纵然再厉害,也算不得什么至宝!你们一定有所隐瞒!”
王一心里暗骂一声艹你大爷的,这是打算搜身的节奏啊!不说乾坤图,单是老子身上的星空护腕、紫电青霜,乃至妖蟒尸身,也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货,你们要是把老子逼急了,大不了还回困龙潭下去,等小爷再修两个境界,出来活活拍死你们这些“不要脸”的“机甲人”!红板甲道:“那条妖蟒呢,现下死了没有?却也真是奇了,为什么只有你俩能毫发无伤的通过禁制?这事儿倒真是颇堪玩味!”
风青萍道:“三位前辈都是大有身份的高人,何以对两个小小后辈苦苦相逼?弟子是奉我家宫主之命来取宝物的,这柄上古神剑自然归我妙心宫所有,几位若是不顾身份硬抢了去,咱们宫主日后少不得要登门拜会!”
锁子甲发狠道:“妙心宫又如何?别人怕你让你,咱们神机门何等身份,岂会把区区妙心宫放在眼里?不怕告诉你,咱们傅师叔对这件至宝那是势在必得,他老人家作为门中长老,五行境的强者,就是你们宫主见了,也要礼让三分,你这小小后辈,老老实实听咱吩咐,还则罢了,好歹留你一命,若是不自量力,意图反抗,就是和咱们神机门作对,那是取死之道!”
我艹,早听说修真界弱肉强食,是个实力至上的地方,今天算是涨了见识!这还是号称正道领袖的名门正派!真他吗刷新三观!连个瞎话都懒得编了,摆明我是流氓我怕谁,就是硬抢,你又能怎地?王一心中暗想,这几个家伙有恃无恐,一副吃定咱们的样子,但他们不可能想到,小爷短短五年也成了摘星境强者,单挑实力只怕还在他们之上,等下不妨假做答允,等他们来搜身之时,暴起偷袭,只要先干掉一个,老子以一敌二,纵然打不过,也能跑得掉,只是风青萍该怎么办。吗的,算了,就当破财免灾,若是他们只要那把云隐剑,万事还有商量,咱就将计就计,先脱身再说,等老子日后神功大成,再来慢慢炮制他们。他正盘算呢,冷不防锁子甲是个暴脾气,目中无人惯了,居然一拳向他背后击来。王一大怒,吗的,这狗屁世界是一点规矩都不讲了,堂堂摘星境强者,居然玩偷袭!想杀老子,你得有拿命来填的觉悟!在这锁子甲修士想来,王一不过是个无垢境小修士,就算这五年修为大进,了不起神照境,在他眼里和蝼蚁也差不多,满拟一拳打死,可以杀鸡给猴看,让风青萍乖乖把宝物交出来。他口口声声说不怕妙心宫,心里其实还是怕的。所谓人的名,树的影,妙心宫杀人于无形的手段,被传的神乎其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们宫主又是出了名的护短,能留点余地,还是别把事情做绝了的好。别到时候杀了小的,惹来老的,傅长老屁股一拍,大可以不认账,咱几个哪能承受得起妙心宫的怒火!这小子无门无派,小杂鱼一条,也不知撞了什么大运,小小年纪,居然也成了堂堂修士,只能说老天爷没开眼,今日老子早点打杀了他,免得日后,本门后辈又多一个竞争对手。他想得挺周全,可惜算对了开始,没算对结果。王一杀心既起,出手就绝不留半点余地,反手扣住锁子甲手腕,寒冰法力瞬间爆发,冻得锁子甲全身一麻,锁子甲毕竟不是真的机甲,发动起来还是要点时间的,那人大意之下,居然被王一一招制住。王一更不容情,苍啷一声拔出风青萍腰间云隐剑,直刺那人双目。锁子甲血液都被冻住了,身子麻痹,又惊又怒,正全力运转法力对抗寒气,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一剑贯穿了头颅,当场毙命!这一下真是变生肘腋,突然到了极点,别说当事人锁子甲,就是其他二人也来不及稍做反应。他们此刻心中满满的都是震惊,一招,尽管是偷袭,可是这十几岁的小子,居然一招就秒杀了摘星境的周师弟!这怎么可能!师弟的青木铠甚至都没来得及发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