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季堂宝现在就需要去同类的造林公司，认认真真地去学习技术、学习经验。按照计划，季堂宝去那些个造林公司去应聘业务员。这样的造林公司，在北林已经有十几家。没有想到的是，季堂宝去了好几家造林公司去应聘，结果人家都不要他。原因是他的年龄太大。他们招聘业务员，年龄都限制在35岁以下，已经五十多岁的季堂宝，去应聘业务员，显得有点滑稽，哪个公司会要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去当业务员啊！季堂宝向三姐汇报说，事情好像不像自己设想的那么简单，出师不利，他去了几家公司应聘，都以失败而告终。看来，想去学习取经，也不容易啊。后来，三姐提出来，让大姐去那些个造林公司应聘，去学习经验。可是，她也觉得，大姐去应聘，肯定不如季叔。可是，季叔年龄太大，人家不要他啊！大姐也觉得，自己去，不一定行。毕竟，一个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行业，自己就是应聘成功，也只能当一个小业务员，到大街上发发传单，开会的时候，做做服务，那又能学到什么东西？季堂宝和三姐他们，因为这个事情，发了好几天的愁。不去了解透这个行业，是不能贸然去做的。啥都不知道，怎么做啊？最后，三姐说：“要是实在不行，就算了。不做这个造林公司，我们燕归来同样能够发展起来。”
季堂宝说：“那肯定不行。哪能遇到一点困难，就打退堂鼓啊？我们做企业，将来的困难，肯定会多着呢！还能遇到一点困难，就不干了？”
三姐想想，也是啊。那就想办法去克服这个困难吧。办法总比困难多。三姐记得，这句话，也是她在广州的时候，被人拉去参加一次传销的会议上，听人讲的。当时，三姐觉得，这句话非常正确，她就记住了。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也许真的有用。季堂宝苦思冥想了好几天，终于想出来一个办法。他决定，继续去那些公司应聘，但不要工资。对于公司来说，不支付工资，就没有费用。不付工资，有人给干活，老板还能不要吗？当然，因为季堂宝自己的年龄确实太大，就算不要工资，人家也未必会用他。但不管怎么样，都需要先去试一试，万一不行，再想别的办法。这样，季堂宝继续去造林公司去应聘。以前去过的几家，他先不去，反正造林公司有好多家。到了地方，他就对招聘的人说：“我来应聘业务员，因为我年纪大，我不要工资。我做出来业绩，给我提成就行。没有业绩，我一分钱不要。你给你们领导汇报一下，看看可以不可以？”
上午，季堂宝去了三家公司应聘。三家招聘的工作人员，听了季堂宝的话，都很诧异地看着他，然后才迟迟疑疑地说，可以给领导汇报汇报。然后，在季堂宝的要求下，才犹犹豫豫地递给他招聘表格，让他填写。季堂宝认认真真地填写着应聘表格，但看着自己写的字，他也有点不好意思。季堂宝虽然读书不少，但他写字不多，因此，他写出来的字，十分丑陋。以前，在燕归来公司，他写东西，基本上都是自己看，加上三姐姐妹几个的字，也不好看，他也没有觉得很难为情。现在，要填写应聘表格，自己的字要给别人审视，他突然就感到，有点羞涩。好像那几家公司，并没有对于季堂宝的字太过在意。下午，季堂宝陆续接到了三家造林公司打过来的电话。他们都同意招聘季堂宝，通知他第二天上午，到公司报到。看来，这个办法还真不错。三姐她们姐妹也都为他感到高兴。季堂宝根据他对三家公司的观察，最后选择了一家名叫北林市培森造林有限公司的单位。这家公司的规模不小，有三十多个业务员。当然，这种公司，除了业务员，其他员工就没有几个。三天以后，季堂宝终于把公司的基本情况，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培森造林有限公司的总经理，三十多岁，名字叫蒋贵本，是一个理着小平头、扛着大肚子的小胖子。三个讲师，讲师中还有一个是主任，负责公司内部管理，就是招聘他的那个小女孩，叫曹梦。一个前台接待兼文员，还是主持人，还有一个是出纳。剩下的就是三个业务部。每个业务部，有一个经理，还有十几个业务员。季堂宝被分配到第二业务部，二部的经理叫于小康。这个第二业务部，包括季堂宝是十四个人。除了季堂宝，从经理到业务员，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九个小伙子，四个小姑娘。整个北林市培森造林有限公司，季堂宝没有来之前，只有两个人的年龄，超过三十岁。总经理蒋贵本，今年三十二岁，一个讲师马俊雄，今年三十三岁，其余的所有人都在三十岁以下。季堂宝一个人的年龄，比其他员工两个人的年龄加起来还大。一下子把公司特别是第二业务部的员工平均年龄，拉大了好多。让季堂宝没有想到的是，他来到这个公司，首先遇到的居然是歧视。他在这个公司，是最低级的业务员，还是新来的。这么大岁数，还当业务员，而且还是没有底薪的业务员，这在三十多个业务员中，也只有季堂宝一个人，这自然让大家瞧不起他。不光那些二十浪荡岁的小业务员瞧不起他，那个第二业务部的于小康经理也瞧不起他，还有那个招聘面试他的那个小主任曹梦，言行举止中，对老季同样露出不屑的表情。这和他在燕归来三姐她们姐妹仨那里，享受的待遇，可是天上地下啊！一瞬间，季堂宝的心理落差相当大，他还真觉得有点受不了。至少，这几年来，三姐姐妹仨还有燕归来集团公司的员工，对他都是相当地尊重啊！再一想，季堂宝就释怀了。在遇到三姐她们之前，他在社会上流浪多少年，什么样的眼光，没有遇到过啊！蔑视的眼光，鄙视的眼光，厌恶的眼光，憎恨的眼光，他都习以为常了。那个时候他怎么不在乎这个呢？何况，自己来这里的目的，自己清楚。他在心里说，自己怎么能在乎这个。对于那些年纪轻轻的小伙子，用轻蔑的态度对他说：“老季，给我倒杯水去。”
他笑嘻嘻地去给他们倒水，没有表示出一点不高兴。这样一来，好多个小伙子就这样把季堂宝当作下人使用。把季堂宝当做下人使用的小伙子，季堂宝现在还不能从他们那里，了解到什么信息。你就是想了解，他们也不会告诉你。季堂宝知道，要从不歧视他，至少是不怎么歧视他的人中，拉进和他们的关系。他观察了几天，发现，那几个小女孩，对他的态度，要比那些男孩子好不少。季堂宝每天都是高高兴兴的，他对谁都是满面笑容，态度很谦恭。而且不耻下问，工作很认真。布置会议室的时候，他都是忙前忙后。很快，那个小主任曹梦，对于季堂宝的态度，开始转变，慢慢好了起来。由于业务部每天都要召开早会，季堂宝在早会上几次发言之后，那些小年轻的业务员和于小康经理，都不敢再敢小瞧他了。这个看着五十多岁的老业务员，肚子里有东西啊！那几个让他倒水，让他做下人的小伙子，也不敢再支使他。慢慢地，一些人对他有了敬畏。给女孩子看手相，是季堂宝和几个女孩拉近关系的捷径。一个星期不到，几个小女孩就和他有说有笑了。季堂宝用心在观察着这些年轻人。他在悄悄地盘算着，将来燕归来造林公司成立的时候，要把那些人带走。当然，他需要能力强、水平高的。季堂宝看上的第一个人，是曹梦，虽然她不做业务，但是，公司的内部管理，她做得井井有条。招聘，培训，讲课，主持，样样都行。在培森公司，她就是总经理蒋贵本的左膀右臂。尤其是讲课，她讲得非常好，非常专业。和千里大造林公司的那个二十七八岁的总监古风达相比，一点也不逊色。曹梦的年龄，比古风达还小。显然，现在一些年轻人，还是有人才的。季堂宝看上的第二个人，就是业务二部的经理于小康。这个小伙子，年龄不大，但业务经验丰富，他原来在一家保险公司从业务员做起，做到了业务经理。于小康管理团队也很有一套，鼓励员工，激励员工，做得很好。他个人的业绩，在二部基本上都是第一，在公司也是前三。业务二部，在公司里排名既不是第一，也不是最后，但业绩一直是公司的第一名。于小康的人缘也不错，在第二业务部，他有五六个铁杆兄弟。年轻人，有点本事，就有点桀骜不驯，有点傲，有点狂。一开始，于小康对季堂宝相当地不屑。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还到处应聘业务员，连工资都不敢要，肯定是一个草包，一个窝囊废。这样的人，肯定是到哪里都不会受人尊重的。可是，一段时间之后，于小康发现，这个季堂宝好像并不是一个草包。恰恰相反，他好像见多识广，知识渊博。为人处世，也很周到，待人接物，都很得体。而且他的业绩，由开始的倒数，第二个月，就到了中游，后来，他的客户越来越多，业绩也越来越好，在他们第二业务部，季堂宝的业绩已经进入了前三名。在第二业务部，直呼老季的人，也越来越少。包括其他业务部和公司的其他人，直接叫老季的人，也逐渐减少。一些改口喊季师傅，一些人改口喊季老师，还有一些人，改口叫季叔。在于小康不再歧视他之后，季堂宝就开始虚心地向于小康请教业务技巧。当季堂宝看到于小康伸出右手的时候，季堂宝吓了一跳。于小康居然长了一只残疾的手！他的中指和无名指，在第一个关节部位，长了两个鸽子蛋那么大的肉瘤！于小康让季堂宝摸一摸，那两个肉瘤坚硬得像树皮。季堂宝问于小康：“你这手是怎么回事啊？”
于小康说：“这是茧子。”
季堂宝不解地问：“这个地方怎么会长茧子？”
于小康告诉他：“这是敲门敲出来的。”
季堂宝就更不明白了：“敲门？敲出来这么厚的茧子？”
于小康就给他讲了自己的故事。于小康出生于旌阳市大山深处的农村。山里土地少，而且贫瘠，种粮产量低，于小康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七十多岁的爷爷奶奶都健在，一家7口人，吃饱饭都有困难。为了养家糊口，他父亲去乡里摆摊修理自行车，也挣不到几个钱。他和弟弟妹妹上学的学费，经常交不上，老是被老师催。因为他的学习成绩好，有时候学费会被学校减免，从小学到高中都是这样。后来他考上了北林大学，学费也是靠国家贷款。从大学一年级起，他就开始勤工俭学。于小康做过饭店的服务员，建筑工地的小工，夜总会的保安等等。后来，他听说保险公司的业务员挣钱多，就应聘到一家保险公司，做了业务员。招聘他的那个人，也是他的领导告诉他，只要不怕吃苦，在保险公司挣钱并不难。他一个农村贫困家庭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会怕吃苦？领导告诉他，既然这样，你就去扫楼。所谓的扫楼，就是去机关单位，还有家属院、居民小区挨家挨户去敲门，也就是陌生拜访。从此以后，于小康就开始了自己陌生拜访的生涯。他一天要爬几十栋楼，刚开始的那几天，他的腿只是疼痛，到后来就肿了起来。但是，这并不是最苦、最累的。业务做不出去一单，每天还多次被人拒绝、遭人白眼、遭人呵斥甚至谩骂，让人感到非常沮丧。每天被人训斥和辱骂多少次，都数不过来。多少次，他都想打退堂鼓，但想想家里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两个弟弟，他不得不咬牙坚持了下来。他的那个领导，经常鼓励他。坚持一个多月后，终于有一个阿姨，购买了他的一份保险，当时，他激动得都哭了。那个阿姨的一个朋友，刚刚遭遇车祸，去世不久。当时，同车死亡的人中，有一个人买过保险，保险公司赔了朋友的家属几十万块钱。这让其他家属，都觉得保险还是有用的。那个阿姨，就在他这里购买了一份保险，成就了他。后来，那个阿姨又给于小康介绍了几个朋友，在他这里购买保险。于小康很感激这个阿姨。认为她是他的福星，经常买点东西去看望她。现在，这个阿姨早已经成为他的干妈。于小康说，之后，他就开始改变了心态，卖保险，不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帮助别人，尤其是那些不幸者。而且，对于别人的拒绝、呵斥、谩骂已经习以为常，不再理睬，甚至已经不再当回事。他的业绩也越来越好，挣钱也越来越多。他和自己弟弟妹妹的学费，都是他自己卖保险挣出来的。到了大四那年，他就升任到保险公司的业务主管。大学毕业之后，于小康也就一直在那一家保险公司做业务，已经做到了业务经理。因为他连着好几年，几乎每天都去陌生拜访，去敲门，久而久之，指头上就起了茧子，后来，茧子越来越厚，几年以后，手指头就变形到这个样子。季堂宝在心里说，于小康的事情很励志的，将来的员工培训课堂上，又多了一个素材。他问于小康，那你怎么来到了这个造林公司？于小康说：“蒋总的一个朋友，叫方格道，是我们保险公司的同事。哦，他现在已经被调到省城去了。蒋总去我们公司挖他的时候，顺便也挖了我。这个公司，给的待遇也高，提成也不错。在保险公司，这半年时间也遇到了瓶颈期，业绩不仅增长缓慢，有时候还下降。加上造林行业是个利国利民的朝阳行业，我考虑了一下，就和方格道一起过来了。”
三个月之后，季堂宝对于造林公司的全部业务流程，已经掌握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也就没有必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季堂宝突然提出了辞职。他的这个举动，让大家都不理解。于小康不想让他走，曹梦不想让他走，总经理蒋贵本也不想让他走。蒋总专门给他谈话，希望他能够留下来。在这个公司，现在的季堂宝会主持，会讲课，业绩也好，人缘更好。水平高，能力强，口才好，是个难得的人才。蒋贵本说：公司计划成立第四业务部，让季堂宝做经理，拿经理的工资。季堂宝当然不能答应。他学习的目的已经达到，他可没有时间，在这里浪费下去。他对这些人说，他家里有事，必须得回去。大家看挽留不住季堂宝，只能和他依依惜别。蒋总专门为季堂宝举行了欢送晚宴。这可是北林市培森造林公司成立以来，破天荒的第一次。在晚宴上，蒋总代表北林市培森造林公司表示，公司随时欢迎季堂宝老师回来工作。而且给他承诺，季老师不管什么时候回来，第四业务部的经理的位置，都给他留着。现在，季堂宝刚刚辞职，燕归来造林公司还没有成立，挖人的事情，他还不能提。只有他把燕归来造林公司成立起来，才能偷偷地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