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便是从一进门开始就变得不一样的，此刻一下就看到院子中尚有一人在不辞辛苦的磨练着枪法，可是两位老人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根本不是所谓的练习，那是一种发泄，一种来自恐惧的发泄。“够了，谭宣，停下来吧。”

罗国立开口喝止，可是潭宣并没有停下，他皱了皱眉头还想再次开口的时候，何宗仁制止了他。两人多年的默契让罗国立没再开口，只见何宗仁从一旁列好的武器架上随意拿了节长棍，他在场外只待了几秒钟以后，忽然如闪电般出手，棍棒想长了眼睛般穿过潭宣的枪影，径直打在了谭宣的手上。谭宣手上吃痛，长枪清脆一声落在了地上，他还想再次拿起却又被何宗仁踢到了一旁。“我们师兄妹四人中，心里最为薄弱的便是师兄教出来的弟子吗？”

何宗仁冷漠的望着谭宣，开口挖苦起了他的师兄。“同师父无关，是弟子无能。”

“怎么会无能，你可有能耐的很，你的书信在上报以后，经由加密传递径直到了道统之首的桌上，随后道统发布三清急令，这鹅城的风雨便因为你一人而起，可不厉害？”

何宗仁的每一句话都像是肉中的尖刺一般折磨着谭宣的心，他慢慢听着自己做出的事情，慢慢承受着那些来自黑夜里的折磨。“你也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极力避免道统介入的原因，那些人，那些东西，哪一样不是因为你而消亡，不是因为你而提前早逝？”

何宗仁丝毫不留情面，他开口便是直指问题的中心。谭宣终于是坚持不住了，他跪倒在地上，那原来尚算刚毅的脸上透出难受的表情，随后他尾中酸楚阵阵，猛地吐了出来。“那些人，因为你而死这份感觉是否能……”“够了！”

罗国立打断了何宗仁的话语，他已经察觉到了谭宣心灵的崩溃，此刻谭宣的脸上早就没了那时的执拗和自信，全然剩下了恐惧的哆嗦和对未知的畏惧。夺取一人的生命，是一种难言的恐惧，它不同于对待其他的动物，每当想到那是个活生生的人，一个罪恶远不及死亡的人因你而死，谭宣的心里就是一阵恐怖的冲击。“我本来….我本来没想到要害死他们的，师叔们你们听我说，真的，我就是想惩治一番希音教的人，我真的没想到会引发这样的事情，我只是看到师叔们你们一直无所作为，我只是…..我只是….”谭宣已经泣不成声，此刻他的心里全然崩塌了下来，那些扭曲的影子们在紧紧的缠绕着他。两位老人各自一叹，罗国立开口接话道：“力量终究是一把双刃剑，当你在斩杀他人的时候，你也会受到他的反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感觉固然让人沉醉，可是真希望等你醒来以后能够承担起那样的伤害。”

众人都走了，只留下谭宣一人蜷缩在院子的一角，令得他害怕的不敢睁眼。“我想知道，谁让潭宣知道今晚的详细情况的。”

随着两位师父的回归，除开谭宣以外的小辈们都在二楼的长廊上集合了起来，高烨林还朦胧着眼睛，穿着睡衣参加了集合。弟子们的沉默已经回答了一切，他们没有立即叱口否认便是最好的答案，罗国立生怕这些弟子们听到些不好的风声，于是他提点着高烨林开口道：“你来说，烨林！”

高烨林原本缠绵在身上的睡意被罗国立一惊以后，瞬间便醒了，他低着脑袋看了一样吴雪，想要从她的表情里找到答案，只是他不知道的是这样的小动作反而暴露了自己。罗国立是清晰的看着弟子们的，高烨林的动作他已经看在了眼里，他顿时对着吴雪道：“吴雪，又是你的注意把？每次谭宣不在的时候，就你的主意最多，你来说吧。”

“嘿呀！大憨你可真是的！”

吴雪被点破了谎言，顿时把崩坏的心情朝高烨林丢去，随后才开口道，“对不起师叔，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

“说清楚。”

“那时候完全我都不知道是谁，那人来了武馆以后说是要找人，并且还把一包信件拿了过来，我问他是谁，他支支吾吾不说出自己的名字，只说包裹是给谭宣的。我未曾多想，便给了谭宣，哪想到他看了以后便成了这个样子。”

“东西呢？”

罗国立道。吴雪连忙从一旁的房间里拿出那叠东西来，罗国立接了过去，他立马打开了来，可是由于太过着急，里面的东西顿时散落了一地。众人本想去拾起，可是等他们看清那堆东西到底是什么，或者说上面印证了什么以后，顿时愣在原地。那是照片，那是记录着此次上清教清洗鹅城的照片，在这个南国一角的小城里，这场来自北方的风暴狠狠的斩杀了数不清的势力，那些行走在灰色或是黑色地带的势力们，都在这一天遭受了灭顶之灾，而照片所记录的正是他们被灭门的惨况。罗国立的脸已经黑成了碳色，正所谓杀人诛心，年纪已经有他这么的大的前辈们，红尘心已定，当然不会因为这些事情动摇分毫。可是谭宣这样血气方刚的青年在知道自己一手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以后，巨大的压力便像山峦一般盖过了他。“收起来！给我烧了。”

罗国立咬牙切齿道。吴雪也是一惊，可是她却是未曾多想，等她在收拾那堆照片的时候，站在一片的罗国立忽然又道：“慢着，把那张照片给我拿来。”

吴雪微微一愣，随后便把手上收拾好的照片递给了罗国立，罗国立接过以后又道：“剩下的，全部都给我拿过来。”

又得了命令的吴雪有几分无奈，她还在想着罗老干嘛不自己动手，可是看到罗老那般山雨欲来的模样，又不敢多加言语了。剩下的照片都给了罗老，厚实的一打都是各种人挣扎的面孔，而罗国立将它们翻转过来，看到了照片背后的字来。一张张，一件件，它们的背后全部都写的是‘又是一样的！’血淋淋的字像是不肯放过罗国立般，一刀刀狠狠的篆刻在他的心上，罗国立脸在刹那间变得雪白，手更是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只听他缓缓道：“难道，他们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