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清棠愣了愣。缓缓抬眸对上他的脸，黑白分明的眼中瞳仁微缩，有点不敢相信。澹台漓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眸光冷淡，里头却沉了一抹认真之色。他，在真心向自己道歉。“这、这些都是你在布置的啊？”
月清棠转移视线，随便寻一句话来，来压住心口的异常。澹台漓淡淡道：“听说你喜欢海棠。”
王嬷嬷说，要投其所好。“我只会弹奏箜篌……”母妃说，哄女孩子要用拿手的东西表示诚意。其实，他最拿手的是杀人……月清棠红润柔软的唇瓣微微翘起，轻咳一声，“……我挺满意的。”
澹台漓狗是真的狗，但这次也算有诚意的停战求和了，她就勉强接受叭。毕竟，人怎么能和狗置气呢？听到她说满意，澹台漓薄唇抿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清清冷冷的“嗯”了一声。这时，月清棠的目光落在那架箜篌上，眸光微凝，脑中有模糊的画面一闪而过。她走了过去，缓缓抬手，纤细柔软的指腹轻轻搭在琴弦上。她，好像也会弹箜篌。铮——她拨动了一根琴弦，无比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你会弹？”
澹台漓不知何时站在她的身侧，垂首询问她。“我……”月清棠抬头，眸底闪过一缕无措和迷茫，那些尘封已久的记忆似乎正在慢慢苏醒。一支残曲断断续续的在她脑海中响起。她有点跃跃欲试，只是不知道澹台漓会不会允许。正想着，头顶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你若想弹就弹吧。”
这架箜篌是当年离姜之时，玉棠赠与他的，意义非凡。但他不是那等小气吝啬之人。她想弹，便让她弹就是。“好。”
月清棠杏眸微亮，敛裙坐了下来，刚要弹奏那首曲子的时候。突然——不远处传来几声急促的暗哨声。澹台漓眸色一沉，面色冰冷，“我有事要先去处理。”
“什么事啊？”
月清棠下意识问了一句。“……去杀人。”
他嗓音低沉又冷漠，透着嗜血杀机。月清棠抽了抽嘴角，听他这云淡风轻的语气，杀人对他来说就是家常便饭的事了。见他就要走，月清棠追问了一句，“和今天的行刺有关？”
事关她小命，还是问下比较好。“嗯。”
澹台漓头也没回，高大挺拔的背影无比冷漠。“这狗东西的承诺，还挺靠谱的……”月清棠收回视线，扫了一眼遍地海棠花瓣。这布置，还、还挺戳她的少女心的。转而看着面前的箜篌，脑海中再次浮现那首曲调。她不由自主的抬指微勾，这箜篌当属极品，音色清越柔美，仿佛是按着她的心意制作而成。她开始弹奏，一勾一抹，极为熟练。一曲弹完，月清棠忍不住沉思，失去记忆的那六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她不是被遗弃的吗？与此同时，躲在暗处偷看的苏潆潆，整个人都呆滞了，仿佛被雷劈了一般。今天荣王妃没有带她出席，她一个人待在府里，就瞧见下人不断将海棠花搬到这里来。她一时好奇，就偷偷躲在这里偷看，当她听到澹台漓给月清棠说道歉的话的时候，几乎插断了精心养护的长指甲。没想到，更令她震惊的在后面。月清棠弹奏的这首曲子，她听过！她的母亲，曾经是姜国东宫内的宫女，十年前因为玉棠郡主丢失的事，被赶出宫去。母亲经常在她耳边念叨玉棠郡主的事，有时候还会弹奏箜篌哄她睡觉。那首曲子，和月清棠现在弹奏的一模一样！苏潆潆眼底划过一抹恐慌，月清棠，她到底是谁？—审问死士这种事，澹台漓轻车就熟。府里专门设置了暗牢，里面各种刑具应有尽有。这会，死士几乎已经不成人样，将所知的一切都吐得干干净净。得知背后主使，澹台漓并不意外。在京城敢对荣王府行刺的人，两只手就数的来。——三王府。他的那位好三叔，终于沉不住气了。审完后，澹台漓随手拿起长剑，刺进了死士的喉间，鲜血瞬间喷射出来。“云枫、云珽，你们各带一队津云卫，跟上来。”
澹台漓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剑，漫不经心的下令，神情异常的平静。“是，殿下。”
云枫、云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震惊。殿下极少这样兴师动众。看来这次是动了真怒。他们出去的时候，月清棠正好准备回漓风阁，一眼就看到澹台漓手中滴着血的长剑，视线上移。那张脸上的神色，平淡无波。月清棠却莫名的汗毛竖起，她能感受到，平静之下是她从未见过的狠戾、嗜血。打招呼的话也凝在喉间。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夜色中。这一夜，包括月清棠在内，很多人都难以入眠。月清棠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想到澹台漓狠辣无情的模样，一会又想到他弹箜篌清冷如仙的样子……她强迫自己数羊，好不容易有了些许困意，院内突然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月清棠刚要起身看看，扇门就被打开了。月色落了一地。一股浓郁到极致的血腥味充斥在她的鼻尖。“是我。”
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响起。月清棠不由在心里嘀咕，这狗东西跑她这里来干什么？点亮烛火后，月清棠这才明白澹台漓为何而来了。他脸色苍白，一身玄衣，几乎被鲜血浸透。“你受伤了？”
月清棠一时分不清是他的血还是别人的血。澹台漓低声道，“是之前的伤，裂开了。”
“我看看？”
月清棠询问道。他淡淡颔首，随后张开双手，定定地看着她。月清棠傻眼了，啥意思？要她脱？“还傻站着干什么？”
澹台漓见她不动，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狗东西！月清棠在心里问候了八百遍，咬牙走上前去，看在他是病人的份上，不跟他计较。摸索着替他解开衣袍，一层又一层，直到澹台漓的上身完全出现在她的面前。结实的胸肌，清晰的人鱼线，线条分明充满了力量感……月清棠愣了一瞬，她实在没想到，这狗东西的身材这么完美有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