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百思不得其解,满心的好奇。她呢喃自语,又问了一遍:“苏老师,世界上真的有人会有特异功能吗?真的有人用意念就能操控事物?”
苏牧不语。他淡扫白心一眼,狭长的眼睫如同小扇,每每微颤一下,就像是轻薄的蝶翼扇动,一下子摄住了白心的目光。过了几分钟,苏牧才淡然开口:“在1981年,日本曾有一名男子宣称自己能用意念力驱赶白云,电视台主持人特意登门邀请他出席,当众为观众表演意念力。主持人在天空中指定了一块白云,让对方施法。那名男子没有怯场,而是一边嚎叫,一边摆吸收云露的动作。”
“结果呢?”
白心入神了,问。“结果白云真的消失了。”
“看吧,我就说真的有这种事。”
苏牧倒了一杯热开水,他抿了一小口,说:“谁知道呢,说不定是串通好骗取收视率,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哪一种假设都不可信。”
“那能不能让警局里的人联系一下意念大师?你不是负责侦查顾问吗?详细调查案件也是你的职责之一吧?”
“不急,我还有事情需要调查。”
苏牧回绝,“你认为玻璃可能事先就破了吗?”
白心惊了一下,说:“你是指在推窗的时候就碎了?但是会有裂缝,没道理被害人看不出来啊。”
“查了才知道,明天下班在我家见面。”
白心点点头,说:“不过我可能迟点到,在外面吃完面,再坐地铁大概是七点……”“不用,照常下班,我可以带你的晚饭。”
苏牧说。“这样麻烦苏老师不太好,我还是……”苏牧看了她一眼,眸色很冷,就神情来看,几乎是不容白心拒绝,他说:“特殊时期,吃一两次也没什么关系。何况,我的时间宝贵,希望白小姐能早点到,不要耽误我备课的时间。”
他说的在理,如果白心真的介意,大不了查清楚以后,她再和苏牧撇清关系好了。其实这些都是她安慰自己的借口,都怪她好奇心胜,否则也不会藕断丝连,轻易就跳入苏牧挖的这个坑。临走时,白心又说:“这一次,苏老师可不要拿我做诱饵。”
苏牧低头,显然底气不足,不知是否在为之前那一次愧疚,“这一次一定不会,白小姐别担心。”
他压低了声音,嗓音温柔嘶哑,犹在耳边。白心姑且相信他这一次,希望不要再出什么纰漏了。她虽没有原谅他,但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东躲西藏,对苏牧避之不及了。“好的,那苏老师晚安。”
“晚安。”
白心大大方方打了招呼,先行进屋了。次日上午,白心先是在单位忙了一整天,一下班就倒在了苏牧家的桌上。她微张嘴,口鼻并用,大口汲取空气,仿佛旅客找到了沙漠中的绿洲,不顾是不是海市蜃楼,先一股脑冲上去,钻入了池水中,肆意饮水。苏牧给她倒了一杯水,说:“水温为25℃,最适合饮用。”
白心如牛饮水,喝完白开水,这才觉得回过神了。她百无聊赖,索性在视频网站上搜张涛这个人,结果还真的让她找到一点东西。通过搜索,弹出一些节目的报道,都是关于意念力的表演。而张涛是个心理医生,所以哗众取宠的表演视频并不多,但慕名而来的病患就数不胜数的,大概都觉得这位医生有特异功能,所以治病也肯定有奇效。白心点开视频,发现那是去年拍摄的。视频最中间坐着张涛本人,他看起来还算年轻,戴着眼镜,是典型的制服精英男。他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对主持人说:“我这个不是魔术,偶尔发挥的好,偶尔发挥不好,我都说不准。所以万一没能成功,也希望你们能理解。”
白心感慨这人真会说话,要是那种一上来就打包票说可以成功的,显然是有什么机括,私底下藏着猫腻。他说完了,也就开始了意念力表演。张涛倒是没有那些魔术师的夸张动作,只是抬起手,作势要抓住眼前的窗户,他的指尖微颤,稍一动弹,那玻璃窗户就裂开了一道小缝,只听得哗啦啦的声响,那道缝隙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原本完好无缺的玻璃板,此刻居然生生裂成了两半!意念力表演居然是真的,现场的所有人都鼓起掌来。张涛气喘吁吁,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再也说不出话来。视频到此,戛然而止。白心目瞪口呆,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样子,意念力是真的了。她把视频拿到厨房给苏牧看,兴奋到难以言喻的地步,她说:“真的,居然是真的!太神奇了。”
苏牧只看了一眼,就不想继续了,他冰冷道:“如果原本就贴上了魔术的标签,你会觉得神奇吗?”
“哎?”
白心没明白,但是她好好想了一下,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这是魔术,反而不会觉得有什么感觉,甚至还会觉得小儿科。这种心理其实很好说明,就好比闯入游乐园的鬼屋,即使再狰狞的场景,也知道是假的,所以就不会害怕;但如果是夜闯死过人的屋子,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两股战战,这就是差异,也是一种利用人类心理的欺诈手段。“你觉得是假的?”
苏牧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向来不相信没有亲眼所见的东西,即使是录制的视频。片刻,他又说:“我也能给你表演一个读心术,我们拿一副牌,你随意想着一个数字,我会读取出你的内心世界。”
白心对这个魔术是见怪不怪了,她脱口而出:“这个魔术很常见啊,我早看过了。”
苏牧的嘴角略带弧度,却不明显,他意味深长说:“如果,不是呢?如果是……我也有意念力可以读取心声呢?”
“这……怎么可能。”
白心懵了。“也对,怎么可能。”
苏牧呢喃一句,不再说这个话题了。他煮好了菜,这一次,他显然是花了心思去做的,大概是为了示好,又可能只是单纯的想吃那些菜肴而已。苏牧再也不将肉与菜分开烹煮,而是搭配好了食材,一叠菜有肉有红萝卜以及黑木耳,大杂烩一般炒起来,让白心这个酷爱吃肉的也无从下手——挑挑拣拣的夹菜方式很没礼貌,但是她又不能一筷子下去荤素不忌,要知道,白心最讨厌吃蔬菜了。她一边抱怨,但一边又能理解苏牧的好心,他是在为她的身体考虑,这个才二十几岁就步入老年养生生活的男人。他们吃完饭,洗完碗,整装出发。这一次,他们算是私下调查,没有警方陪同,自己去查探一下真相,不过有什么进展可以直接把线索发到警—队里,自然有人会去调查。那栋死了人的别墅就在山脚下,据说是张涛从前和前妻(死者)生活的地方,后来他们离婚,房子判给了妻子,所以张涛才去市区定居,离开了这栋别墅。等白心等人抵达时,已经是晚上七点了,夜幕微垂,山与天相接处是蔚蓝的颜色,闪现着星子。由于昨夜下过雨,悠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混淆着山风,让人瑟瑟发抖。白心不自觉抱住双臂,说出的话都呵了白气,亏她还觉得天气燥热,特意穿了短袖,现在冻着了,真是得不偿失。由于没有搜查证,他们不能进别墅去查看,而苏牧似乎也觉得无关紧要,在外头翻翻检检,不知看些什么。白心问:“苏老师,你在看什么?”
“这里风景不错。”
“这里风景那么好,还靠海,别墅肯定很贵,那个张医生真有钱。”
白心感慨一句,她自己的房子还是租的呢,明显比不上这些年薪百万的医生。说到百万,她又想起沈薄了。只要合作就能得一百万,还能让苏老师委屈,哭哭唧唧……她回头看苏牧一眼,正对上他探究的目光。白心心里有鬼,怕被拆穿,耳根上泛起寻常难见到的浅粉色。她干咳一声,说:“那个,要不要我们在隔壁打听一下,我看还有几户人家。”
苏牧点点头,答应了。他们按了隔壁的门铃,开门的是一名中年妇女,四十来岁,耳朵上戴着光泽甚好的白珍珠,一看就是家境富裕的人。她微笑,说:“你们是?”
白心也笑:“你好,打扰了。我姓白,我是来调查隔壁的案件的,所以问问情况,希望你不要介意。”
“白小姐,你好。我姓安,如果不介意,就叫我一句安阿姨好了。没关系的,外面天冷,那你们进来说话吧?早上已经有警察来问过了,我这里新鲜的也说不出什么。”
“没事,那我们就进来坐一下,麻烦安阿姨了。”
白心点头致意,又扯了扯苏牧,逼他打个招呼,对个笑脸。“嗯,打扰了。”
苏牧这才反应过来,跟着进屋。安阿姨性格温柔,待他们也很好,上了饮料,切了一碟果盘待客。白心不想多耽误时间,直接问有关隔壁的事情,“安阿姨,我想问问,那事情大概发生在几点?张医生当时也在场?”
“嗯,当时我也是听到了响动才开门去看,正好遇到下车的张医生,他还没按隔壁的门铃,显然是刚到的,我一看情况,就选择了报警,接下来的事情是张医生处理的,我倒没关那么多。”
“哦,这样。”
那张涛就有明显的不在场证明了,他根本连门都还没进去过。苏牧忽然问:“那扇窗,之前有开裂的迹象吗?”
安阿姨皱眉,说:“我倒是没注意这些,但是昨天下午打扫院子的时候,我有看一下那边二楼的情况,没发现那面窗有什么开裂的痕迹。”
苏牧接下来的话问的不太客气,他直勾勾盯着安阿姨,问:“您为什么会下意识看那扇窗?”
安阿姨语塞一下,她睁大眼睛,有些支支吾吾,之后说:“因为张太太和她现在的男朋友常常会吵架,偶尔大打出手,我瞧着动静都很大,所以会时常看一眼情况。”
“这样啊。”
白心倒没觉得有什么,关心邻里还是蛮正常的事情。只是,她愈发好奇,如果是张医生让窗户裂开的,那岂不是说明,他真的有特异功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