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话:“我的画,我的书稿呢?”
女娃子这时也上了船,把水葫芦搁在一旁,安静的俏立在人群后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谨。见他紧张的问话,她手里有书稿,只得怯怯的递到他面前。苏谨两眼冒星星,立刻欢喜的起身,抓过画和书稿,如获至宝!“谢谢!谢谢女侠!”
林小玲见他这样,很生气道:“呆哥哥,难道书稿比你性命还要紧?”
又不忍过分责备。艾叶、李邻丽等人却知道,书痴和武痴是一样的,都是亡命之徒!苏谨看着画中人物,如痴如醉。我说他怎么要紧张了,原来画的正是戴芸娇的舞剑图。李邻丽与艾叶偷窥到了,相对一笑!这个傻哥哥!还是很可爱的嘛。梁罗思见到老先生救人的动作,思绪良久,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老先生是卜士仁,卜大侠?”
舵公见林小玲临危不乱的救人,艾叶面不改色的行医,心里明镜了,笑道:“老朽不过是洞庭湖一渡船舵公,不是什么卜大侠。客官,萍水相逢,你认错人了。”
他真不想多生事端,招惹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江湖恩怨。见他否认,梁罗思也不坚持。一代英雄,隐姓埋名于此,整日渡船为生,想必有什么难言之隐。江湖传说,卜士仁,字善水,号铁背苍龙,祖籍淮南府。十三岁出江湖,走遍大江南北拜师学艺,扶危济贫,行侠仗义,大小数十战,九死一生。苏谨在船上休息了三个时辰,恢复的差不多了,船也靠岸了。一行人上了码头,舵公见女儿对那书生恋恋不舍,便心下叹息!自己为了躲避仇家,隐姓埋名在洞庭湖,不就是为了女儿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如今,女儿年方二十,正是思春之时,作为父亲的自己,是该替她找一个婆家了。可是自己的情况特殊,他实在是不愿意女儿再卷入江湖生涯。如何是好?为了女儿一生幸福,岳父选女婿,比买珍宝还难挑。可是一旦入江湖,是非缠身,想要短时间洗白,哪能有那么容易!“听说桂林义军首领是谷灵芝那老婆子,他们一行估计是去桂林。娇丫头,我们便去投奔她。”
卜士仁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与女儿商量。想到要带着女儿过那刀口舔血的江湖生涯了,不知道这个主意是好是坏?今后的故事,谁又说得清楚道得明白?女娃子闻言一喜,“我们真去桂林!”
她的心思早飞了,随着苏谨去了,而苏谨这个当事人却浑然不知。“傻丫头!”
舵公慈爱的抚摸着女儿的头,“我家旭娇长大了!该找婆家了!放心,我去找那老婆子给丫头做媒人。如果老婆子介绍的,丫头不满意,我就与她打个明白。”
旭娇娇羞不已,什么话都不说,回转身就拿了两个包袱,跳上码头就走。“这丫头,原来早有准备。”
舵公抚须大笑,豪迈之声震惊苍穹!但是他的往事虽然绚丽多彩,却不堪回首。遥想当年的故事,老人一时间就沉思了。很多年前……怡琳望着相公和孩子在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嬉戏打闹的样子,不由得一下子就笑眯了眼睛。是啊,在这隆冬季节,家永远都是每个人向往的一个温馨驿站。怡琳的孩子,取名旭娇,今年已经五岁了。她特别黏人,尤其是每次看到父亲后,就不由分说拉着他讲故事,玩泥人。就是晚上睡觉,还要缠着父亲讲故事,狼来了的故事。亏得相公天生一副大大咧咧的好脾气,不管在外面有多忙,回到家中立即就是一幅憨态可掬的笑模样。今晚,怡琳不过只是做了一些家常的饭菜,丈夫却低头吃的有滋有味,尤其是对那一盘空心菜情有独钟。吃过饭后,丈夫就赶快一挽袖子料理起了桌上的盘盘碟碟,怡琳想要帮忙都被他赶到了客庭里去。坐在客庭里,望着窗明几净,陈设简单,却是她那温馨的家,怡琳的心中颇有几分难言的感触。如若不是当初那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个家庭的女主人也不会是自己,应该是自己的那个双胞胎姐姐怡然。而自己,也该真真切切的称呼面前的这个男人为姐夫。可是,命运却是如此的令人捉摸不透。想当初,娇颜如花的姐姐,身边一直有两个男人在追求。一个是洛阳王的儿子,八卦门门主龚金龙;一个却是出身寒门,文武双全,成天江湖游侠的卜士仁。卜士仁不仅仅出生寒微,家还在淮南府极为偏远的山村里。就是现代所说的农民二代!那时候,怡琳的父亲古老爷,还在淮南府下做县官,深知官场规则,曾经苦口婆心的劝导过姐姐怡然依附权贵。还拿一些生活中很现实的问题,给她讲述官场中的例子,指明嫁给权贵的种种好处。“你想想吧!一个寒门书生,还是一个江湖上的浪子,他能给你什么好日子过了?”
父亲官威大发,“这婚事由不得你,嫁也得嫁,不嫁——也要绑着你上花轿。在这个家里,还让你一个女子翻天了不成?”
母亲是个逆来顺受的老妇人,封建礼教的推动者,对于子女的婚事,她哪能有什么主见?在她心里,丈夫就是天,说什么都是对的,她照做就是了。经不住父亲威逼利诱,姐姐表面上虽然接受了,真的和那个洛阳王的儿子定了亲。却在内心里一直忘不了那个,能给她写诗赋文的教书先生。乖巧的怡琳知道姐姐的心思,姐姐清高,浪漫,特别喜欢看一些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在她内心里,爱情就是很纯粹的,不参杂一丝一毫凡俗气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岂能与生活中的一饭一蔬等东西沦为一物?在古代,礼教约束之下,这些书都是闺房里禁止有的,但是古家的家风开放,完全无法禁止。实际上,在怡琳的心里,她同样不喜欢权贵。教书先生虽然出生寒门,却是淮南大侠,比那个权贵少一些势力,但肯拼搏能吃苦。而且,更难能可贵地的是他处世豁达,每一次来家里举止言谈都特别的务实随和。比起那个只知道愤世嫉俗的什么王的儿子,真的是让人感到说不出的阳光服帖。怡琳也曾碰到过,姐姐背着那个什么洛阳王的儿子,悄悄的和教书先生幽会,回来后,就低头不语,暗自垂泪。一个人黯然的坐在闺房里,一笔一划的勾勒着那个先生的名字。怡琳心想,看起来,这爱情真的取决于一个人内心的感觉,如若一个女人不爱一个人时,任别人磨破嘴皮也是无济于事的。那段时日,怡琳的父母也在暗暗留意着大女儿的动向,母亲一直说姐姐嫁过了龚家门,夫妻之间磨合一下就好了。不料,姐姐却在临出嫁的那天夜里,突然有了一种非凡的勇气,她竟和那个教书先生离开了淮南府,甚至绝情的没有留下任何只语片言。在那种情况下,洛阳王府迎亲的花轿到了家门口,没有法子了,怡琳只得穿上姐姐的嫁衣,成了姐夫临时救急的妻子。父母本想找到大女儿后,就完璧归赵。下人们在那个教书先生的村里,兜兜转转了三天,都没有瞧到姐姐怡然的身影。而在这几天里,怡琳与龚金龙姐夫相处,却产生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因为龚金龙也是一代大侠,奇男子,并非外面传闻那样不好。就在怡琳想假戏真唱,与他做对甜蜜幸福的伉俪时,姐姐却鬼使神差的回来了。饱尝了现实的辛酸与漂泊的无奈,怡然不知道从那个村里,失魂落魄的回来了。现实情况是,怡琳已经将龚金龙曾经倾注在姐姐身上的爱,一点一滴的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接下来的故事是,姐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当怡琳苏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晕,根本就不知道身在何处。卜士仁在照顾她,继而说起事情的始末,原来姐姐过惯了大小姐生活,无法忍受漂白的江湖生涯。一个独行侠在江湖上讨生活,无权无势,居无定所还不说,还有担惊受怕的生命危险。怡琳是被姐姐下了药,准备毁尸灭迹的,幸好卜士仁赶到,将其救下来,安置在湖中船上。洛阳王府是回不去了,卜士仁对她又很好,难道真的是命运另有安排?在古代,女人的命运,永远都掌握在男人的手里。武则天的成功是个偶然性的例外。能干如武则天,霸气如武则天,强权如武则天,到了晚年,还不是一样的被一帮男人残酷的拉下马来了!如今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真是红红火火,感情更是甜蜜温馨。怡琳回忆往昔曾有的苦难,高兴的看着那幅幸福画卷,父女其乐融融的打闹一块儿。卜士仁叹息一声,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妻子古怡琳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姐姐古怡然也同样的去世好几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