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劭,你没来的时候姊姊为我忙上忙下,又是安慰我又是替我阿娘请大夫,你这么撵人家走,问过我的意见没有?”
裴劭方才满心只记挂徐蛮的安危,这会儿才想起陈氏来。“你娘如何了,可需我从宫中延请太医来医治?”
他这番关心毫不作伪,徐蛮心里也是受用的。“裴家的府医过来看过了,没什么大碍,需将养几日也就好了,只是受了惊吓如今吃了药正睡着。”
裴劭这才放心,转头冲裴臻道谢:“劳姐姐费心了。”
裴臻啧了一声,懒得看他:“也罢,谁稀罕你这声谢。”
她揉了揉泛酸的腰窝,正要起身,谁知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踢了她一脚,惹得她一声低呼,抱着肚子又坐了回去。徐蛮与裴劭俱是露出紧张之色。“怎么了?”
裴臻一手放在肚子上,噗嗤一声笑了:“孩子踢我了,这小东西可真有劲儿!”
徐蛮瞪圆了眼睛,一脸惊讶的盯着裴臻的隆起的肚子,小小声的问:“我能摸摸吗?”
裴臻被她这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给逗乐了:“来,让你摸摸。”
徐蛮搓了搓手,小心翼翼的把手贴到裴臻的肚子上,感受到里头的小生命蹬着腿,用脚丫子把裴臻的肚皮蹬出了半个手掌大小的凸起。她猛地将手缩回去,十分震惊的说:“他拿脚踹我!”
裴劭忍不住轻笑一声,宠溺的眼神一瞬不瞬的落在徐蛮身上。裴臻见阿弟一副稀罕的不行的样子,不由打趣道:“等你成了亲,也该早早做打算。”
徐蛮只顾着看裴臻的肚子,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说了什么。倒是裴劭淡淡道:“不急,蛮蛮还小。”
她自己都是半大的孩子,哪里就急着让她做母亲了?裴臻没有多言,阿弟自己主意正,她若是干涉太多反是讨嫌了。此时徐蛮又伸了手,手掌随着裴臻肚子里的孩儿一鼓一鼓的移动着,一大一小像是在互相逗着玩,竟是乐此不疲。裴臻被闹得不行,无奈的道:“这孩子还未出世便如此调皮,往后可还得了!”
徐蛮眨了眨眼,认真的说:“他喜欢我!”
裴臻愣了一下,随后笑了,只当徐蛮是在玩笑。徐蛮却再度肯定的道:“他真的喜欢我,他还记得我上次救了他!”
裴臻看着徐蛮,一时怔住了。而裴劭有些讶异的挑了下眉,调侃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就是知道!”
徐蛮悄悄给裴臻肚子里的小豆丁输了点生命能量,那小豆丁更加活跃了,拿小脑袋顶了顶裴臻的肚子。裴臻真真切切感受到孩子的兴奋,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隆起的腹部,眼角眉梢都流露出温软而慈和的神色。“这小子在胎里长得极好,身子骨肯定结实,往后姊姊不必担心他难养。”
徐蛮这话是不作假的,当初裴臻虽受了点惊吓,险些流产,但好在有她及时输送能量得以保胎,加之有素心斋特供的新鲜花卉,还有徐蛮隔三差五遣人送去的茶包、点心,选取的都是对孕妇和胎儿有用的花果品种,其中还富含精纯的木系能量,最是养人。裴臻肚子里的孩子如何能不好?只说裴臻自己,她身体底子不错,可早年生大姐儿的时候也损了根基,好容易有了这一胎,孕期很难不遭罪。偏这回她虽有些不思饮食,却极少孕吐,人的气色也不错,大夫把脉也总说她保养得极好,胎像也很是稳固。这其实都要归功于徐蛮。裴臻过去并未想到这些,如今却觉出点异样来。“阿蛮,你为何好几次都一口咬定阿姊肚子里的是个小子?”
裴臻这话一出口,连裴劭都怔住了。他专注的盯着徐蛮,想从她脸上看出点端倪。偏徐蛮歪了歪头,露出一抹近乎天真的笑容:“我从一开始就知道,姊姊这胎是个儿子呀,碧霞祠一行回来,我不是同姊姊说过,您会如愿么?”
裴臻彻底惊呆了,那回她根本没把徐蛮这话放在心上,她只顾着庆幸自己没有小产,哪里还会在意一个小姑娘说的玩笑话。可原来她竟不是在玩笑?这小姑娘为免有些神异了吧!裴臻看了裴劭一眼,彼此都不觉得害怕,只是分外的惊奇。比起裴臻,裴劭还多了几分忧心。蛮蛮与寻常小姑娘不同,他是早就知道的。可这份不同,他原不过觉得只是表现在性子上,就是她那一身的本事,在他看来不过是她曾有不为人知的奇遇,旁的他也没有多想。可如今他却不得多考虑几分了......“姊姊害怕了么?”
徐蛮直视裴臻的眼睛,唇角挂着一抹弧度。裴臻却觉得浑身一激灵,她意识到徐蛮似乎是在审视她。她是故意的!她在亮底牌,她想试探自己到底值不值得信任!裴臻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的道:“阿蛮,你能坦诚相待,阿姊心中反而不惧,若你藏着掖着我倒是不敢叫你进我裴家的门。只是为着你好,阿姊需提醒你,有些事情当秘而不宣,否则会为你自己招来祸端。”
裴臻能想到的,裴劭自然也能想到,他起身一把将徐蛮拉到自己身边,认真的看着她,严肃的开口:“你便是有再大的能耐,往后也不可对旁人显露出一星半点来,知道么!”
徐蛮感受到裴劭握住她的手在不自觉的用劲,甚至有些微微的颤抖。她拿一双漂亮的眼睛盯着裴劭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弯了弯唇,甜滋滋的道:“我知道啦!”
裴劭拿这样的她毫无办法,只恨不得将小姑娘揉进怀里才好。这个小麻烦精,让他整日牵肠挂肚,真真不知如何是好。徐蛮心里很高兴,高兴得她想要原地转几个圈圈才好。上辈子她死于背叛,觉得人心最是可怕,比那些吃人的丧尸还可怕百倍。所以哪怕裴劭待她再好,她始终有所保留。可是这一次,她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对了,而这对姐弟也没有辜负她的信任。当然,她不会告诉任何人,如果他们两个没有经受住考验,她将会做出什么事。毕竟,这个假设不成立。就让那些阴暗可怕的念头化作烈日下的冰棱,曝晒之后彻底消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