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秦攸宜打发了顾府派来服侍沐浴的丫鬟、反锁了房门后才安心沐浴。待她洗漱了一番后顾老爷因着方才未看清接了自家绣球的女婿究竟长什么模样,于是便派了人来唤秦攸宜与之相见。秦攸宜匆匆穿上婚服并学着自家大兄的模样束好发,在房中清了半天嗓子伪装成男儿的声调后才敢踏出房门。来寻她的丫鬟见秦攸宜瞳仁灵动,生的一副“面如冠玉”的俊郎模样,不由得羞赧的低下头,在前为她引路。顾老爷、顾夫人还有几房姨娘在东厢房一同等着她前去。秦攸宜远远便听到里头的嬉笑声,还未步入房内,听到里头有女子嗤笑了一声,讥嘲道:“竟这般瘦小?”
说她的吗?一直闭目养神的顾老爷缓缓睁开眼,上下打量着她,问道:“你是何许人也?可久居拥川县?家有几口人?父母可安在?”
面对顾老爷一连串抛出来的好几个问题和顶着一堆人的审视,秦攸宜看似冷静,实则在踏入此房后心跳如鼓,半低下头生怕被人瞧出些端倪来。“我乃外县人士,偶然路过拥川,机缘巧合之下接到的绣球。”
顾老爷还没说话,一旁穿着贵气却始终不语的顾夫人眉目间已有不满,忍不住开口说道:“罢了,满城皆知此事且宾客将至,便就选他入赘吧。”
秦攸宜抬眼看过去,见顾夫人望向自己的双眸中泛着淡淡的冷意后陡然一惊,心下更是只想拿了银两便快些离开,“顾老爷…小婿家中遇到难事,可否先将百两黄金交于我,待小婿解决完家中琐事后便可安心归于顾府。”
“爱婿有所不知,如今府上暂时没有这么多黄金。”
顾老爷朝着房外的几个五大三粗的仆人使了个眼色,嘴上却安抚道:“今夜过后你便是顾家人了,你家中的难事尽可以告于我,我定会尽力助你解决。”
秦攸宜不动声色地离身旁逐渐逼近的仆人们远了些,藏在袖口里的手紧握住贴身所带的匕首,寒声说道:“顾老爷这是说话不算话了吗?”
秦攸宜说罢冷着面孔站起身来,“那便告辞了。”
“站住!”
顾老爷彻底变了脸色,眼底划过一丝恶毒,“我顾家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满城皆知你将娶我儿,今日你无论如何也走不出我们顾府!来人,将她看紧了,叫婉儿准备拜堂!”
秦攸宜就要掏出匕首与人格斗,却不想突然被人从背后偷袭击中穴位,眼前一黑瞬间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是在空无一人的陌生红色新房当中。秦攸宜顾不上手上裂开的伤口,扶着墙站起来后便要逃跑,可顾老爷吩咐了人在外头上了两道锁,从里头无论如何也是推不开的。秦攸宜终于白了脸色,又去推在外被钉上数十个木板的窗子,可也只是徒费力气…完蛋了。不会真的要被迫去“娶”那顾家小姐吧…秦攸宜心下方开始懊悔,可此时紧闭的窗外突然传来一声被撬动的木板掉落在地的声响。秦攸宜朝着那处狐疑地望了过去,见似乎有人影出现后心提到了嗓子眼。她无声地咽了咽口水,悄声走了过去,巴着窗子试图借着缝隙向外探个究竟,却不想被从天而降的谢怀与吓了一跳。不过也只是吓了一跳,秦攸宜下一秒认出来人后便由衷地露出笑意。她目光直直地看着谢怀与,语气一改之前的不善,笑眯眯的说道:“谢大人,这么巧啊。”
“谢大人,咱们也算是熟人了对不对?”
秦攸宜单手巴着窗子,露在窗子撬开的双眼充满企求,“你能否帮我把这窗子上的木板都摘掉?”
“待我出去后必重金酬谢!”
“酬谢我?”
谢怀与向后撤了一步,神态悠然的看着她,“见秦小姐这般模样,怕是和顾家有着不小的误会,那百两黄金约莫也到不了你手上了,秦小姐出来后还有何物可用?”
这人好烦,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秦攸宜摸了摸袖口里的兄长所赠匕首上镶嵌的碧玺,抽出来给谢怀与看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就这个。”
“这可是我兄长让人为我定制的,上面的宝石、珍珠、翡翠什么的都是御赐…”秦攸宜顿了顿,“都是很罕见的,你拿去最低也可换千两银子。”
谢怀与见她百般不舍得模样后轻笑一声,未等秦攸宜反应过来便随手打落了窗子上的木板,秦攸宜忙不迭地搬来凳子,踩着爬到窗前,就要从里头跳出来的时候却被谢怀与拦住了动作。谢怀与不紧不慢地问道:“你可知今日自己为何陷入险境?”
秦攸宜老老实实地回道:“我…不该见钱眼开。”
“还有呢?”
“呃…不该骗人。”
“没了?”
“没了。”
谢怀与拧眉,表情严肃的说道:“下次莫要再这般胆大妄为,你自诩武功高强,可山外有山,再这般无所顾忌必定还会吃亏。”
谢怀与的这番话如同警钟一般敲打着秦攸宜。半蹲在窗上、小腿慢慢变麻的秦攸宜只想快些下来,声音不自觉染上了哭腔,“我知道错了。”
谢怀与见状,拦腰将她抱了下来。待秦攸宜站在原地调整好状态,谢怀与侧过身拉住她的手腕,“你随我来。”
隔壁院落里仆人来往频繁,可并未有人发出交谈声,唯一亮堂的屋子被喜色淹没,然而里头冒着诡异一般的寂静,隐约可以闻到淡淡的药草味。被捂住嘴巴躲在暗处的秦攸宜看着不由得面带诧异,回头望了眼谢怀与,轻声问道:“怎么回事啊?”
谢怀与不语,沉默的将她带到窗前。透过窗缝,秦攸宜看到逼仄的床榻上躺着个穿着喜服、骨瘦如柴的年轻女子。“她便是顾婉?”
“不错。”
谢怀与沉下神色,“她是顾家唯一的女儿,三年前与陈家三子私定终身,可陈家与顾家素来不和,两家并不允诺这桩婚事,捉回了私奔的二人后,顾家以禁药掌控顾婉,却不想解药在顾婉体内并不得用,她若想活命,只能靠一物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