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攸宜听到他的这一声笑瞬间炸了。谢怀与什么意思？是在嘲笑自己吗？还是不相信？她可没故意添油加醋，全是据实相告。那时候她年纪尚小，荥阳萧氏当年的的确确派了人来为萧知廷提亲，甚至明示秦家，若是答允此事，便会请圣上亲自赐婚，还可让秦攸宜去太后宫中待嫁，风风光光地嫁入萧家。荥阳路途遥远，萧氏也并非秦家结亲的最佳选择。秦家当时只想将秦攸宜留在身边，且秦老太君因着一些旧事有些看不上萧氏的为人处事，不愿将唯一的孙女远嫁，更何况秦家对萧家求娶背后的缘由心知肚明。秦家不愿牵扯进争储当中，于是便婉拒了萧氏派来的人。可谁知萧家并未死心，后来撺掇着萧贵妃为三皇子娶正妃。说来也是奇怪，圣上并不宠爱萧贵妃，也不知是谁说动的圣上，竟然真的有了让秦攸宜做他儿媳的心意，还派了三皇子去陇西为秦老太君送生辰贺礼。表面上是送贺礼，实则便是让三皇子与秦攸宜培养感情。秦攸宜向来讨厌三皇子这般油腔滑调、自以为是的男子，他自以为娶秦攸宜乃是十拿九稳之事，在狩猎场上一时起了色心，也不顾众人皆在便敢对她动手动脚。秦攸宜哪里肯让他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也不愿息事宁人，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拿着带刺的木棍将三皇子打得头破血流。“陇西想娶我的人要排老长的队，不过区区萧氏而已，我才看不在眼里。”

秦攸宜眉梢动了动，凑到谢怀与的面前，眼里带着恶作剧一般的狡黠，“不过…你若是求我的话，我也可以让你捷足先登，顺利插个队啊…”谢怀与皱了皱眉，刚要说些什么，却见秦攸宜呀了一声后重新坐直了身子，耸了耸肩后不在意地说道：“我怎么忘了，谢大人不久前还让我…保持距离，好吧，您继续查案吧。”

秦攸宜又问道：“既然你知道是萧知廷，为何现在还不让人去荥阳将他缉拿归案？”

谢怀与目光幽幽的看着她，“他身后关系复杂，没有切实实际的证据在手，如何能将他治罪？”

“陈、杜、宋、赵这四家的嫡子身亡一事都没有更好的证据证明是为萧知廷所害，而且也不一定为他亲手所害…宋、赵二人在剪雪楼当众互殴之时有不少人在场，当时并未伤及性命，是之后快要走出剪雪楼的时候被不知道从何处投来的暗器给了致命一击，可无人看到是何人出的手。”

“还有陈、杜两人，先前他们曾为争夺顾婉身边的貌美丫鬟有过过节，两人都好面子，是不可能握手言和的，那日竟同时出现在一间酒楼的包厢？”

“大概是有人故意将两人拉拢在了一起。”

秦攸宜久久思索了一番后重新开口，“我听顾婉姐姐说，陈卓在陈家的地位低微，并且与那陈帆关系不睦，若是陈卓知道陈帆与顾婉姐姐身边的丫鬟牵扯不清，恐怕会利用这一点来对付他吧？”

谢怀与盯着她轻轻一笑。聪明了不少。“没错，顾婉交给我的便是陈卓所收集的陈帆与她身边丫鬟密切联系的证据，里头的东西足可以证明陈卓是知晓内情的人。”

“他既是这般阴险狡诈之人…顾婉姐姐说她过几日要去白烨郡，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秦攸宜皱紧了眉头，立刻从凳子上跳下来，“不行，我得去趟医馆，不能让她去什么白烨郡。”

“你别急。”

谢怀与按了按酸胀的眉心，无奈道：“陈卓如今不在白烨郡。”

“我已让人暗中跟上了他，他如今还待在拥川县中。”

陈卓此次回拥川县是打着探望久病的姨娘的名号才得以从妻家回来，如今还未顺利拿到顾婉手中的银两并以此买断剪雪楼老鸨手里对自己不利的消息，如何能安心离开？只是陈卓时隔几年才再见顾婉，不想她比自己想象中要过的好上许多，待他的那点情意几乎荡然无存。分明顾婉从前的眼中只有他，在他面前永远都是和声细语、眼波流动的模样。而且顾婉也答应了他的请求。可陈卓总觉得有些不安，不会是发现了什么吧？陈卓摇了摇头，试图将脑海中不好的想法给晃出去，他点亮烛灯照亮屋子，却在微弱灯光亮起的那一瞬看到了在墙角处不知道冷着眼盯着他多久的男人。他的后背悚然一惊，在这冬日里瞬间被冷汗浸湿。“萧公子…你如何知道我回来？”

室内光线微弱，萧知廷的轮廓忽明忽暗。“怎么？你以为我没有派人盯着你吗？”

“我也不愿意回来的，我何尝不想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可剪雪楼的老鸨知道我们的一些事情并以此相威胁，我若不筹钱堵住她的嘴，以后哪里还有安生日子过？”

陈卓面如土色，抖着嘴唇看着来人，“你也不能将事情完全推到我的身上吧？陈帆身死之事，总归不还是因为你。”

陈卓看似冷静，实则手心里正源源不断冒着热汗。萧知廷听完陈卓的话，浑身迸发出的寒戾更加令人竦然心惊。他轻笑着站了起来，看着两只腿不由得颤抖的陈卓，眼角的讥嘲明显，“你当真以为我没有杀那四个人是因为我不敢杀吗？”

“错了。”

“是因为他们没用。”

萧知廷优哉游哉地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我原以为他们当中定有人对四大家族许久以来的鼎力之势不满，却不想全都是一群只知道安于现状、挥废家族权势的怂包！”

“这样的人，自然不配成为我的助力。”

“他们为什么死？”

萧知廷眼里带着残忍的快意，“在我身边知道越多的人向来会被我亲手斩杀。”

陈卓想要跑，可腿脚偏生好像粘在了地上一般，无论如何也挪动不了。“不过…这群废物连成为我刀下亡魂都不配。”

“因而我便让他们自相残杀，也让这几家人知道，不识抬举是什么后果，放心…”萧知廷微微眯起双眼，“你虽然撞破过我们之间的事，我却不会了结你…”萧知廷薄唇微启，语气轻飘飘的，“因为你比陈帆更不配。”

私生子而已，竟也胆敢威胁他？听着耳边逐渐逼近的脚步声，萧知廷挑了挑眉，按照来时的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陈卓供不供出他都无所谓，他有何怕的？太后在一日便会护着他一日，谢家有谢怀与这个依仗又如何？荥阳萧氏是为几代国戚，永远压着清河谢氏一头。他的姑姑一人为后、一人为贵妃，皆有皇子傍身，在宫中地位永远压着无子无女的谢知渺。而他将要把谢怀与踩在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