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珩有微微的愣神,而后迈了一步贴近秦攸宜,用自以为很小声的声音问道:“他没事吧?”
秦攸宜拼命憋笑,脸颊两侧的梨涡不住地颤抖。她又动了坏心眼儿。“景珩,你说的对。”
秦攸宜清了清嗓子,故意拖长了音附和陆景珩方才的话,“我们确实蛮般配的,你不记得了吗?陆夫人想要个女儿,可最后生的却是你,小时候你刚会走路的时候她常给你穿女儿家的裙子,其他夫人就会调侃你长得像我的双胞胎妹妹,还非得撺掇着让陆夫人与我阿母为我们定娃娃亲呢。”
有这个事吗?陆景珩面露迷惑,可背在身后的手结实地挨了一下,他便知道方才秦攸宜是故意编攥的。虽不知道她究竟为什么要胡编乱造,但陆景珩身为这世上最了解秦攸宜的人之一,很快便反应过来她是故意说给旁人来听的。而这个“旁人”很有可能就是眼前脸色肉眼可见凌厉下来、清冷的有些薄凉的男人。“是啊。”
陆景珩硬着头皮说道:“要不咱们相携回陇西成亲吧。”
可别答应,可别答应啊姑奶奶!秦攸宜作“思考”状,看上去好像真的对他的提议有了兴趣,然而还没开口,便被半天没有言语的谢怀与给拉住了胳膊,他抿了抿唇,低头看着秦攸宜说道:“到了用膳的时候了,先去找间客栈吃点东西吧。”
“你怎么一天就知道投喂我。”
被他伸手捉住的那一刻秦攸宜哎了一声,嗓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愉悦,还回头看了站在原地掸灰的陆景珩,“快跟上来呀!你这次出来肯定没带银子吧?”
陆景珩正奇怪她怎么什么都能猜出来,只见秦攸宜又朝他眨了眨眼,拖长着微调,“没关系呀——你跟着我混,姐保你衣食无忧。”
被迫吃“软饭”的陆景珩:“……”莫名当“金主”的谢怀与:?三人同行去了白烨郡最红火的一家酒楼的包厢内,秦攸宜坐在两人中间翻着店家手绘的食单很是大手笔地点了几道菜。陆景珩与谢怀与目前还处于陌生的状态,较之秦攸宜来讲没那么自在,他端起茶杯朝着谢怀与敬了起来,“这位兄台,这些时日多亏您照顾昭昭了,景珩感激不尽,日后若有机会来陇西,我与昭昭必定好生招待。”
谢怀与恢复了以往神色清朗的模样,薄淡的唇微微勾出一抹冷笑,“那怕是没机会了。”
?谢怀与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淡声说道:“昭昭要随我回上京。”
陆景珩吃惊了,他看向没听出谢怀与弦外之音的秦攸宜,难以置信地问道:“你疯了?还敢去上京,你不怕甄姨打断你的腿?”
“怕啊。”
秦攸宜不正经地抬了抬眼,“所以这不是才不敢回去的吗?”
“其实…就算你现在老老实实回去,你家里人也不会逼迫你和那三皇子在一起了。”
陆景珩直起腰板,煞有其事的说道:“你知道吗?你走后没多久,三皇子就和你那个义姐钟云间私会被郭书琳和周晚星无意中撞见了。”
“你也知道周晚星嘴巴有多大,被她知道的事情不闹得满城皆知才奇怪呢?她又打小就讨厌钟云间,反正这件事被她传的沸沸扬扬,甄姨想压都没压住,最后传到了萧贵妃的耳朵里,萧贵妃那边态度不明,但立即就召了三皇子回京,陇西这边看在甄姨的面子上也就不敢再在明面上议论此事。”
“不过我听我阿娘说,萧贵妃那边为维护三皇子的面子,想将钟云间纳为侧妃,甄姨那边还没询问钟云间的意思,却不想你府上来了个巫士。”
“你也知道秦老太君这些年身子一直不大好,钟云间便在你走后提议要寻一位相士来为秦老太君卜上一卦,还引经据典了一番,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甄姨信了,便依着她的话让她寻了一位游历至陇西的巫士,却不想这位巫士说你家有子女乃是克六亲的天煞孤星,有她在府上一日,就会有家里人因此被伤。”
“刚开始听上去矛头句句都指向你,不过谁想到后面这位巫士说在你家的这个‘天煞孤星’已经将家里的人克完了,接下来的命格只会妨人,除了不会伤及性命之外,和谁越亲近,谁受到的影响和妨碍就越大。”
“那什么…虽说这般想有些不君子,不过吧,不只是我这般想,其他人想到了钟云间出生那日可不刚好钟家兵败,一向身子康健的钟夫人血崩而亡,她的父兄皆战死沙场,和巫士所说的话完全对上了。”
“后来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传到的萧贵妃耳朵里,萧贵妃知道了这件事后也不再提要让钟云间为侧妃的事了,钟云间看上去也没那么伤怀,甄姨这些时日没少在府上安慰钟云间,我前日碰见她时,感觉她憔悴了许多。”
秦攸宜竟没想到自己离开陇西后那里发生了这么多事,只觉得目瞪口呆,“那…那巫士不是钟云间找来的吗?”
怎么会反过来指证钟云间?“这么些年,钟云间在甄姨面前什么样,在你面前和旁人面前是何样我们都是亲眼看在眼里的。”
陆景珩家中几房里斗得厉害,他也是见惯了千奇百怪的腌臢事,到底还是比秦攸宜脑袋瓜转的厉害一些,他沉思片刻后说道:“我确实想不明白,为什么她找来的人能不向着她说话。”
秦攸宜支着下巴想了半天,点评道:“或许百密总有一疏。”
刚好伙计来上菜,打断了秦攸宜接下来的话。谢怀与不做声,默默将手里涮洗干净的竹筷递给秦攸宜。三人都出身家教甚严的大家族,安静地用完了膳以后陆景珩想起一事来,挠了挠后脑勺,“对了,你如今住在何处?”
秦攸宜还没接话,好不容易找到插话空隙的谢怀与下颌微微扬起,云淡风轻地抢先说道:“城中的客栈,不过不巧,这间客栈已没有空房了。”
“哦。”
陆景珩也没想到秦攸宜和谢怀与住的是一间房,他十分理直气壮地看着秦攸宜说,“那我与你睡一处吧。”
话落,谢怀与那一点儿面对秦攸宜时才微微勾起的唇角彻底收敛了起来,晦暗不明的脸上仿佛罩上了一层黑雾,冷飕飕地挤出来一句话,“这怕是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