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心甘情愿,我不愿呀。”
柳然仗着自己现下的身份,当即敷衍一笑,两手把着门,就想关上。陈明辙眼明手快,上前一个跨步,半个身子挤在门里,逼得她和思齐向后退了两步,让她关门的打算落了个空。“陈明辙,你什么意思?”
柳然挑眉问。“小姐,以后明辙就是你的人了。”
陈明辙答非所问,将手里的被褥递给思齐,对她微笑点头:“劳烦姑娘帮我铺一下了。”
他语气太过自然,就好像吩咐自家的丫鬟一般,完全没有贴身夫侍自己铺床的自觉。思齐呆呆地接过来,应了声是,就转过身抱着被褥走。刚走了两步,猛然回过神来,她的主子是小姐,铺不铺,铺到哪里应该是小姐吩咐。“小姐……”思齐扭头正想问柳然,只见她家小姐笑得咬牙切齿地看着自己,当即非常机灵地说,“小姐,咱们屋里没地方铺,也没多余的榻,我看陈公子还是回去……”思齐噔噔噔几步回来,又把被褥丢到陈明辙身上。她留恋地看了几眼,这陈公子长得实在是好,可惜了,小姐不愿意。陈明辙也不恼:“无碍,我睡地上就行。”
说着,真就绕开主仆两人,找了一个不碍事的角落,把被褥往地下一铺:“明辙自小苦惯了,任何地方都睡得,倒不敢奢望睡床。能有被子,有口吃的,不被打被骂被驱逐,我,已经心满意足。”
他语气泼澜不惊,动作不快不慢,身正腰挺,身姿甚是赏心悦目。说到最后,还偏了偏头不让人看到他的脸,但话里话外的意思,让有着那么一分委屈来。这个心机男。柳然面无表情,等着陈明辙继续说下去,看他能说什么花来。陈明辙等着柳然的反应,但偏偏她没有任何反应。他都如此示弱了,为何她就没一点恻隐之心?不是他自夸,以他的相貌,自然多的是男的女的投怀送抱,只要他稍稍表露出那么一点意思,他们莫不如扑火的飞蛾,让人烦不胜烦。陈明辙有些说不下去,但看着她一副继续倾听的姿态,不得不又打起精神说了起来:“我知小姐看不上我一介流民,我也不奢望其他的,只望小姐以后能让明辙留下来当牛做马,赏一口饭吃就行了。”
柳然看着这人演上了瘾,也跟着配合地点点头:“放心吧,只要不是做我男人,做牛做马你还是能做的。饭,我不给你赏一口,我给你赏三碗,怎么样?”
不用卖身,就能捞三碗饭,还是挺不错的,不错个鬼。“甚好,多谢小姐。”
陈明辙嗤笑一声,心里明白唐家小姐怕是真看不上自己,她心里防备自己,说什么也是白搭,不如安安静静地应下来。往后,来日方长。一个没见识的弱小姐,一个没见识的土员外,相信过不了多久,唐家便是他手中之物,以后复仇也有了本钱。如果,唐家人识趣,留着他们的性命也无妨。反正娶谁不是娶,女人都是一个样。柳然见这人死赖着,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来,这人怕是肚子里在盘着什么坏事。不过,她有了防备,倒也不是太怕,也就不再管他,领着思齐离开。反正她这闺房在最深处,里面隔着好几层门,还有大小丫环守夜,她倒不担心半夜被人摸了过来。再说,就陈明辙这模样,即便摸了过来,她也不算吃亏。大不了当时当鸭子算了。陈明辙等主仆两人走了,轻笑了一声,安安分分地往地铺上一趟,拉过杯子板板正正地躺好,闭上眼睛开始睡觉。夜深烛灭露水降,陈明辙半睡半醒,身体和精神疲惫到极致,但又一刻也不敢放松,唯恐在睡梦中被仇家给追上。他幼年过得不算苦,后来家破人亡,十年来颠沛流离,几次死里逃生,早就识尽了人情冷暖。他已经习惯在睡梦中警惕,盘算着事。他将最近的事思来想去,却依然闹不明白,为何唐家没甚见识的弱小姐,竟然看不上自己。莫不是有了心上人,但看唐家老爷的样子也不像。莫非是自己哪里漏了马脚?但他跟她不过是初见,彼此都不甚了解,谈何漏马脚。这边,柳然也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在现代熬夜惯了,没有早睡的习惯。守夜的思齐已经打了微鼾,睡得甚熟。夜深人寂静,适合想事情。其实,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陈明辙竟然同意入赘,当贴身侍从。哪怕是有所图,有所求,但家业比她家大的,有不少;相貌比她美的,也不少;还有人际关系简单、招婿的也并不是没有。为什么好像他就上赶着做唐家的女婿?柳然手指绕着头发,无意思地摸过凤凰给的玉坠,心里一顿,眼前闪过陈明辙几次看到玉坠的奇怪眼神,心里有了几分明了。凤凰送的羽坠,肯定有她神兽的气息,而陈明辙身为凤凰的亲哥哥,哪怕灵魂碎成千万片,但同源同血的力量,还是相吸的。思齐觉得自己的活被人抢了,早上小姐还没起床,她刚要准备洗漱的东西,一开门就看到门外端着热水、正恭敬站着的陈明辙。“小姐,要洗漱吗?”
陈明辙长得光风霁月,一笑就让人忽视他手里的盆。思齐点点头,伸手要将热水端过来,却被人避开。“此后,我是小姐的贴身侍从,这种粗活我来便是。”
思齐张张嘴,眼看着他大大方方地进了小姐的屋,看到柳然已经在床上做了起来,正打着一个松松的哈欠,伸着懒腰。这个懒腰伸到一半,蓦然看到他进来,顿时吓住了。柳然睁着眼睛发愣:“你,你干什么?”
陈明辙微微一笑:“小姐,我侍候你洗漱。”
柳然顶着一头睡得蓬松的头发,脸上还有被睡觉压出的印痕,她脸未洗牙未刷一早醒来就看到一个大男人进了自己的屋,还给自己擦脸,顿时所有的睡意都吓飞了。这要放在现代,这人早就被当成流氓给打了。若不是知道这人惹不起,她也想打他一顿。说着他就拧好了热帕子,叠得方方正正地递过去,看到柳然没有接过来的意思,稍微一顿后,就执起帕子,为她轻轻地擦起脸来了。湿热的温度覆在脸上,眼前是男人放大的俊颜,低眉垂目,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他在水汽的晕染中,显得眉目温润,愈发好看。柳然的脸腾地红了起来。倒不是羞的,而是觉得这人实在是,不知什么叫距离。她火大地夺过来帕子,自己胡乱抹了两把,然后,把帕子随便往他怀里一丢,穿着亵衣踢踏着鞋就下了床。。陈明辙见此脸色微变,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微微侧开脸,似乎是不敢直视只穿亵衣的她,柳然倒无所谓,古代的亵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现代人吊带热裤都能穿出去见人,这有什么。陈明辙自然地将手伸向思齐早就准备好的衣服,向床的方向走来。“不用了,思齐来就行了。”
柳然露出一个虚伪的笑来,“你用不着做这些。”
思齐赶紧从陈明辙手上夺过来衣服:“我来吧。”
陈明辙微笑着后退一步,识趣地避开,他又不是真心想给这女人更衣,她不需要自然就不用了。等到柳然在思齐的帮助下梳洗完毕,又变成了清丽的小少女。思齐刚给她收拾齐整,外面就传来叫她的声音,她向柳然回禀了句,就跟着离开了。现下,这个屋里就剩下她跟陈明辙两个人了。柳然抬头看着正站成一棵树的陈明辙,张了张口,正想说什么。“你……”砰一声,巨大的撞击声传来,半掩的房门被大力推开,又反弹了回去,一个怒气冲冲的身影携裹着气急败坏当即冲着柳然扑了上去。“唐筱雪,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