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别急,你这般无凭无据地去,县太爷定不会听你的。不如等治好了张小姐的脸,你再去露个面,县太爷定会高看你,届时你再托他办理此事,岂不是一举两得?”
陈若娇缓缓说完,端起茶壶给他添满茶,“先喝口茶,歇歇火气。”
刘耀祖坐下来一思索,觉得陈若娇说得也对,他现在去,可能县令大人连他的面都不会见。“你说得对,是我冲动了。”
刘耀祖叹了口气,一口气将茶水饮尽。“这张小姐也不知何时会到,在这里干等也不是办法,况且我身上没有医具,医馆无人坐诊,不如等张小姐到了,麻烦刘公子带她去一趟医馆如何?”
陈若娇看了一眼窗外,笑道。“行,你忙你就先去吧,等人到了我去医馆找你。”
刘耀祖也不怕她拿了钱不办事,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镇上还真没人敢得罪他们刘家!“那就有劳刘公子了,我先走一步,告辞。”
陈若娇抓了一把花生揣进怀里,起身告辞。出了风月茶楼,陈若娇拐进了一条巷子,终于在街尾的巷子里截到了那个一身素缟的女子。“姐姐,请留步!”
陈若娇出声道。“小妹妹,有什么事吗?”
女子面色苍白,略带愁容,回头瞧见喊住自己的是个比自己还小的女孩,微微一愣。“我见姐姐身着素缟,愁容满面,头顶稻草,可是家中有人故去,无处安葬,才迫于无奈在街边卖身?”
陈若娇笑了笑。“不错,我家中贫寒,母亲因病去世,无钱埋葬,才出此下策,卖身葬母,你问这些干什么?”
女子双眼发红,眼里噙着眼泪,看着有几分梨花带雨的模样。“我想买下你呀。”
陈若娇歪了歪头,狡黠一笑,随即从怀中取出十两银子扔给她,“你好生回去将母亲安葬,随后来医馆找我,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好。”
女子捧着银子愣了愣,随即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姐姐难道都不问一下我要你做什么吗?”
陈若娇笑望着她。“姑娘不也是信任于我吗?且姑娘已经买下了我,问不问都已经不重要了。家母尸身未敛,这银子比什么都重要。”
女子苦笑道:“多谢姑娘慷慨解囊,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犹豫。”
“说得好,我要的就是你这份勇气与聪慧。”
陈若娇转身往外走,“记得来医馆找我,我名陈若娇。”
“是,奴婢记住了。”
女子朝陈若娇离去的方向深深鞠了一躬,随即小心藏起银子,匆匆离开了巷子。陈若娇在医馆等了半个时辰,正磕着瓜子儿,一辆马车缓缓停在医馆前,从车上下来个头梳双髻的小丫鬟。小丫鬟撩开车帘,一只纤纤玉手从中探出,扶在小丫鬟的手上,手的主人缓缓露出身形,一袭碧绿荷裙,青丝如瀑,只是面覆薄纱,瞧不见容貌,只露出一双精致眉眼,叫人瞧了心痒难耐,忍不住想掀开面纱看看底下的容颜。这绿衣女子便是县令千金张纤纤,人如其名,身形纤细瘦弱,颇有弱柳扶风之姿。一下马车,小丫鬟知会车夫晚些时候再来,便搀扶着自家小姐进了医馆。陈若娇本在医馆内瞧见这一幕,也没出声,就等着那小姐前来询问。果不其然,小丫鬟率先冲她道:“你们这里谁是阿娇姑娘?”
“我便是,你有何贵干哪?”
陈若娇弯唇一笑。“就是你?”
小丫鬟见她年纪尚轻,顿时沉下脸来,回头对自家小姐道:“小姐,你说刘公子是不是被人骗信错人了?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可能治你的脸?”
“绿儿,休得胡言。”
张纤纤嗔怪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看向陈若娇,声音温婉如水流,“绿儿只是心急,还请阿娇姑娘切勿见怪。”
“不见怪,不见怪。”
陈若娇笑眯眯道:“县令千金大驾光临,还请进来坐。”
“有劳。”
张纤纤面色闪过一丝苦涩,跟着陈若娇进了后院的小房间。“先生素来粗茶淡饭惯了,这医馆里也没什么好茶,小姐将就用些。”
陈若娇取来碎茶,随手冲泡,沏了一杯茶放在张纤纤面前。小丫鬟见那茶水里飘着碎茶末,皱眉道:“小姐嗓子不好,喝了这茶怕是要咳上个三五日。”
“绿儿,别乱说。”
张纤纤尴尬地嗔了她一句,又对陈若娇歉意道:“阿娇姑娘,实在抱歉,这茶我是真喝不得,还请你看看我的脸能否医治?”
“我也是随手一泡,小姐既喝不得,便作罢。不如先将面纱取下,容我瞧瞧。”
陈若娇端起茶杯自己饮了一口,笑望着张纤纤道。“好。”
张纤纤点点头,伸手取下面纱后,便垂下了头。陈若娇细细打量她的脸,只见她的右脸上长了块很大的红痣,五官却格外秀美精致,皮肤细腻白皙,瞧着令人赏心悦目。只可惜,那块红痣过大,的确是有些碍眼。陈若娇啧啧叹道:“张小姐秀美可人,这红痣也算是相得益彰。”
“你胡说什么呢?小姐自小苦恼于这胎记,性子也因此自卑内向,常年戴着面纱,如今还因这红痣被老爷随意许配给那纨绔少爷,小姐如此命苦,你却拿此事说笑。”
绿儿不满陈若娇的说法,在一旁愤愤不平道。“绿儿,你就少说两句。”
张纤纤无奈看向她,希望她少说两句,免得得罪了阿娇姑娘。绿儿护主心切,心气也大,关心道:“小姐,你性子温软,不知人心险恶……”“人心险恶?你经历过多少人心,也敢在此妄谈人心?”
陈若娇嗤笑一声,面上不自觉流露出些许威严来,“此番若非我承了刘公子的情,你家小姐未必能治好面疾。”
“你……说大话容易闪了舌头,等你治好了我家小姐的脸再说吧。”
绿儿瞪了陈若娇一眼,却在触及到她深不见底的眼神时,心头没来由地发怵,当下也不敢再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