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去店里晃了一圈儿,把手头的事情交代了一下,就带着俩孩子逛街去了。孙老太太瞅着这娘们儿几个亲亲热热的模样,直撇嘴:“这女人脑子指定有点儿毛病!”
王惠娥平时很低调,吃穿用虽然看着好一点儿,但她稳重不张扬,孙老太太当然不知道王惠娥是什么领导夫人,她就是觉得这女人当后妈当迷了。整天围着徐兰转就算了,现在连徐兰婆家这俩拖油瓶都一并笑纳,谁家后妈当成这样啊?刘芳自然是看见了孙老太太撇嘴的,她也跟着撇嘴。这老太太真没见识,别看一天天的瞪着大眼珠子,也就能看着这院子巴掌大的地儿,看人的眼力劲儿,差远啦!她可是在市场里看得清清楚楚,这女人能干着呢,说话办事儿那气度,那是一般人家出来的后妈吗?虽然大家都不知道徐兰后来认的亲爹到底是谁,可这不妨碍刘芳能猜出来徐兰的亲爹来头不小,成天混市场的小生意人还是很有智慧的。所以刘芳只要见了陈小溪和陈大河来,不但自己对那俩孩子亲热,还让自家俩孩子也跟他们多在一块儿玩,这样才能跟徐兰这能干的一家子保持良好关系。这头刘芳心里划算着,那边布艺店里,几个新员工看见王惠娥走了,也纷纷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店里到底谁是老板,好说话的年轻老板不在,留下来的王惠娥把她们整的顺顺溜溜的。那天徐兰前脚走,后脚王惠娥就把李菊单独提溜出来干活了,让她在一边坐着按照样品上的花样给衣服上缝珠子。然后宣布,店里工资高,有提成,但大家也是要凭本事吃饭的,干得好的涨工资,干不好的另请高就。意思就是能干干,不能干就走人。这活儿除了徐兰谁也没干过,本来按徐兰的计划装饰点缀这些工序都可以放在最后,统一培训统一做。现在让李菊单独做,她紧张之下手忙脚乱,不是掉了珠子就是缝错了线,生怕王惠娥一个不满意真把她开了,哪里还有空去跟其他的新员工扯老婆舌。而那天她下班之后抱怨的那些话,也只敢在背后嚷嚷,她敢在店里说吗?除非她是真不想干了。另外王惠娥又招了两个中年妇女做临时工,专管剪衣服上的线头和检查质量,一人一天一块钱,还承诺她们只要做得好,一旦店里人手有空缺就让她们转正。这可是高工资了,而且还有转正的希望,两个妇女眼珠子不错地盯着做好的成品看,时刻准备给几个正式工挑毛病。于是徐兰接手的,就是一个老老实实的李菊,外加四个鹌鹑一样乖的新员工,还有两个认真负责的质检员。大家都收起了之前的随意,认认真真的样子还真有了几分大厂女工的风范。徐兰站在店门口看着这和谐的工作场面,对王惠娥崇拜得五体投地。像她这样光会干活儿的有什么用啊?还得是她后妈这样有手段的管理人才!所以没等满眼希冀的李菊跟她诉苦提要求,徐兰就先摆明了立场:“这几天我不在,大家表现得都不错。以后店里的具体管理,都听王经理的,王经理也就全权代表我做事,她的决定就是我的决定,大家有任何问题,也都可以跟王经理反映,当然,技术问题可以找我。”
“这……这店不是你开的吗?凭啥让她一个外人管?”
李菊很不服气。她不想在那个严厉的女人手下干活,她需要徐兰这样年轻面软好说话的老板!可徐兰只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外人?她是我妈!”
“什么你妈……不是,她,她真是你妈?你不是喊她阿姨吗?”
李菊吓了一跳,店里的员工也都惊着了。旁边不苟言笑只管拿着大剪刀咔咔咔的田师傅也悄悄地竖起了耳朵。徐兰觉得是时候改口了,她郑重地宣布:“她就是我徐兰的妈!也是兰川布艺店的经理,大家以后都要听从她的安排,如果有不服气的,可以走人,我不强留。”
好吧,这真是徐兰的妈,这母女俩一路货色,这不,也开始强硬了!李菊本来是想欺负徐兰年轻,现在一听这张口闭口也是走人,只能闭嘴。她舍不得这份工作,她不想走人,她瞬间恢复了良好的工作状态。田师傅的剪刀也继续飞舞起来,心里莫名很满意。对嘛,这么大个店,就得有个厉害人当家。而本来在一旁帮忙的白老太太,悄悄湿了一回眼睛,也只能认了。可她心里就是不舒服,到了中午,她一个人慢慢往回走。徐兰追了上来:“姑奶,别回去了,我带你去吃饭!”
老太太有点抗拒,但架不住徐兰生拉硬拽,很快就把老太太拽进了路边的饭店里。徐兰挑着老太太能吃的软乎菜点了七八个让后厨先做着,这才倒了茶水放在老太太面前:“姑奶,今儿这顿饭,是我代替我妈孝敬您的,这些日子您跟着我,也辛苦了。”
“孝敬我?你说的是哪个妈?”
白老太太还想傲娇一把。“您说是哪个妈?”
徐兰接了老太太的话茬,却忍不住红了眼眶:“我知道,您现在肯定当我是白眼儿狼,有奶就是娘,觉得我对不住我亲妈了。可您觉得,我不该叫她一声‘妈’?”
白老太太不说话了。王惠娥对徐兰怎么样,她是真真切切看在眼里。虽然认了亲,可徐兰毕竟是贺毅成之前的风流债,王惠娥她身为一个后妈,好好地在南原市待着不舒服吗?就算是她真的对徐兰不管不问,贺毅成还能不要她了?可人家没有坐在南原继续享福,而是跑来安阳县,住出租房,跟着徐兰忙前忙后,打点一切。别说贺毅成这个亲生父亲做不到,就是她的亲侄女白彩月还在,也不可能放下一切围着已经嫁人的徐兰转。要是王惠娥付出这么多,都换不来徐兰一声“妈”,那白老太太自己都替王惠娥憋屈。良久,老太太叹了口气,想说的那些难听话都说不出口了:“你叫她一声‘妈’,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