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妗不会喜欢女的吧。苏妗收回手，扶额让自己保持冷静，颇为沉重地放下手中的碗筷，“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为什么？婚礼不是还没办吗？”

蒋星晚捏起餐巾擦着嘴角的油，视线在墨庭谌的脸上徘徊。从额头到下巴，每一个头发丝都不放过。苏妗的左右耳边，同时响起两道声音:“嗯！这男的长得还行，能配得上苏妗。”

“嗯？这未来小姨子怎么一直盯着我看？”

“007出来屏蔽这两个人的心声！”

苏妗嘴角疯狂抽搐，嘴巴都抖肿了，漆黑的眼珠子腾升出绝望的光。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正常搞黑桃计划的人了吗？墨庭谌站起身有模有样地把碗叠在一起，理直气壮地坐在距他们不远的沙发上:“回去？我妈说必须要参加完他们的婚礼才能回去？”

“你是妈宝男吗？”

蒋星晚把收拾好的碗，端到厨房里清洗。墨庭谌仰着脖子，反驳道:“不是！”

后又有理有据地补充了一句:“但是我妈不会害我呀。”

“我也不会害你。”

苏妗自来熟地拉开冰箱门，拿出一瓶啤酒，搁在桌子上，一屁股坐在墨庭谌的旁边。眼珠子侧翻，手指勾在易拉罐的拉扣上，从怀里掏出一盒药，迅速地扣出两粒塞在嘴里，混着啤酒的泡沫，咕嘟一声咽了下去。“你会这样吃药，不用嚼就吃下去了？”

墨庭谌用胳膊截住她要往嘴边送的啤酒瓶。蒋星晚是很懂事的人。看到两人坐到一起，就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快速走回沈佼给她们安排的客房。“理由！”

墨庭谌忽然说。“什么！”

苏妗喉咙里一阵苦涩，卡在里面的苦味正在飞速膨胀。在手边却喝不到的啤酒会让她抓狂。她挺怕吃药打针的，上辈子跟着她的小助理就教了这个办法给她。用啤酒麻痹喉咙的间隙，迅速地吐咽就能感受不到药的苦味。这个办法真的百试百灵。除了，在墨庭谌面前这次。“你留在这里干什么？你猜不到吗。”

苏妗扬扬下巴，迅速低头从他的腋下溜走，吸溜一声把啤酒卷到肚子里。“哎，你…”墨庭谌没拦住，有些气愤。他猜到了。早就猜到了。他就想看看幕后的策划者是谁，要做这件事的目的又是什么？他这次去H国见组织里的桃子姐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人刻意拦下他，一定是知道了组织的秘密，他就想过来看一看。苏妗出现在这里，让他放松了一点警惕。可这喘气的间隙，苏妗又往他的怀里塞了一个重磅炸弹。看她轻描淡写说出红桃A的台词，墨庭谌差点吓死过去。沈佼还不确定是敌是友。即便她真的是红桃A，现在暴露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所以，红桃A是我的朋友。”

苏妗揣着明白装糊涂，把墨庭谌弄得更糊涂了。苏妗和红桃A必定存在着直接的联络关系，又或者，苏妗已经认定了沈佼是敌，欲盖欲彰了自己红桃A的身份？墨庭谌鹰隼的视线定格在远方的空中，他现在越来越看不懂面前这个女人了。神秘。他摸了摸鼻子:“不是，你想说什么？我是靶子？”

“你不是靶子吗？”

苏妗退出几步，关上灯。和他并排坐在落地窗前。墨庭谌忽然感到肩上一沉，苏妗的脑袋竟然贴在了他的肩膀上。“我们…太奇怪了？”

即便是在亲昵的情侣在别人家也不能这么卿卿我我，墨庭谌的教养觉得这种行为很丢人。苏妗换了个姿势，眼睛借着窗外的月光看着男人红到滴血的耳垂，冷静地说:“所以，我不是关灯了吗？”

“我我。”

我了两声的墨庭谌没有伸手推开她，眼睛里汇聚着公路上行驶的车辆，黑色的瞳孔里是五颜六色的光。“你要不想死在这里就等我说。”

“我也不想在这里和你贴在一起，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就没有想过幕后布局的人，万一是沈佼，他会不会想办法杀了你。我今天提起黑桃计划，他的表情明显不是很对劲。”

“你就说走还是留在这里？”

温热的鼻息伴随着啤酒的香甜蔓延到墨庭谌的身上，苏妗把他问懵了。他只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我们内部的人？”

墨庭谌还抱着另一种想法。他们在内部的网站里，偶尔对接任务，能短暂看到队友的地址。他有几次看到方砖尖的位置坐标留在G国的边界处忽暗忽明和信徒的距离不超过二十公里。要是他能找出这两个人，会面。他宁愿断一只胳膊。“我在这里向你保证，H国没有一个与黑桃计划相关的人。”

苏妗伸手二根手指头，吊儿郎当的模样很难让人信服。墨庭谌用了十分钟沉思，哑着嗓子，挑眉道:“好，明天回去，一起？”

“那就要有比表姐结婚更重要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不然…”苏妗哆哆嗦嗦地站起身，坐久了下半个身子都麻了，她用手指戳着刺疼的太阳穴，这蛊毒再也不解，她的小命到此结束。她还挺想留下来看这出好戏，心中的疑惑尚未了结，她是坐大巴车来的，沈佼不会精明到把心思也图在她们身上。这次的明枪暗箭全是奔着墨庭谌去的，墨庭谌必须先回去，他这次出来只带了一个会开飞机的，连一个保镖都没有。生命安全没有保障。外婆的安排在这里摆着，苏妗必须留下，全然接受这场考验，让那些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暗卫，好好看一看，什么是凭本事逃回华国的？“我娶你吧。”

男人的烟熏嗓磁性好听，在这个漆黑的夜里磨出了一点少年感。苏妗望着他。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样的话，她想，使劲地想，忽然头疼欲裂，捂着额头，疼得牙齿打颤。“你干什么？我又不是唐僧，我是在向你求婚，你认真一点。”

墨庭谌语气委屈，在口袋里摸索。苏妗摸着欲裂的头，颤颤地说:“不…不是。”

她睁开眼，眼前空无一人。“不同意也没关系，我已经跪下了。”

苏妗低头，朝着声音的源头看去，男人挺直的背脊倒影在玻璃窗上，他单膝点地，与夜同黑的眸子柔情似水，让人心里一暖。苏妗还在品味着蛊毒带来的强劲冲波，她没有和墨庭谌登记结婚，就没有刷好感值兑换道具的机会。她还欠着系统那张放屁卡……苏妗合上双眼，想了一下这操蛋的重生生活，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眼睛又盯着钻戒盒挪不开眼睛了。那枚漂亮的钻戒静静地躺在四四方方的盒子里，在月光的折射下，戒指上的粉色钻石闪闪发亮，苏妗轻轻地伸出手指。男人的唇贴在她的手背上，忽然声线崩了，哽咽道:“谢谢你！”

“我艹！我可不和你搞兄弟情那套！”

苏妗气得差点晕过去，手猛然往后缩。男人却抓着她的手不放开，把鸽子蛋大的钻石往她纤细的手指上撸。苏妗挣扎了一下，男人毫不怜惜。苏妗感觉手指流血了，不再挣扎，任由男人把钻戒给她戴上。手指上沉甸甸的重量，让苏妗恍如隔世。心底有道声音在她被蛊毒折磨的窒息时，响起了。那道声音再问:值得吗？苏妗思索了一下，嘴边的呼吸就被掠夺了。带着凉意的双唇吮着她的脸颊，男人紧紧环着她的后背，手臂不断收紧，跟上一次见到她尸体的时候一样，眼里嗜血的疯狂迅速蔓延，恨不得把她融进骨血里。“为什么喜欢我啊？”

苏妗的声音很小。也不敢问。她不太敢质疑墨庭谌的爱。墨庭谌在外人面前对她的评价一直不高，甚至在没接触到完整的她、成熟的她时，就开始贬低她不聪明。“你哥说你喜欢我。我不太相信，我现在还不相信。”

墨庭谌没有听清楚她的问题，她那么自信的人，让墨庭谌幻听成“为什么随身带着钻戒了！”

“我随身带着钻戒，就像趁你哪天需要帮助了，就拿出来。看来这个选择是正确的，不过这个不太好看，我给你准备了一仓库，明天回家就可以看到了。”

墨庭谌也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此刻他的心里想的是，二虎来消息了。说，华国的雪停了，春天就要来了。“真好！”

苏妗发自内心地笑，尽管那些如蚕丝般的蛊毒在侵蚀她的骨血，“明天到家的话，就是春节结婚了。”

她也笑着。“我都听你的。”

墨庭谌没有任何包袱，拢了拢她的肩膀。心里认定苏妗在飙戏。他愿意让苏妗一直演技，哪怕两人都没对方说不出一句“我爱你。”

就潦草地求婚了。墨庭谌不知怎的，突然想起那个传闻，问道:“你在高中的时候见过我吗？苏妗？”

何止见过。初三就见过。我还给你递过情书呢。“没有。”

苏妗说。空气静止……寂静。她好像听见男人惋惜地吸了吸鼻子。两人距离卧室门口很远。暗恋成真，又不肯被对方揭穿的两人太过喜悦，没有看到那道窥视已久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