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母亲安好。”

凌雪芸勾起笑容行礼，歪头瞥了杏儿一眼，她先开门的，怎么看见母亲不提醒她？杏儿一脸委屈，她看到夫人的下一瞬小姐就进来了，她来不及说！“前两日我还夸你懂事了，今早匆匆请安之后，就带着杏儿溜出府，人影也不见，去哪儿也不知会一声，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

凌夫人一番训斥，见凌雪芸低头乖觉地听着，周围下人又悄悄瞧过来，多少还是顾念女儿的体面，拂袖道：“还在这杵着做什么，跟我去正院，为娘房里有盆月季开得杂乱，你去修剪修剪。”

“女儿遵命。”

凌雪芸跟在凌夫人后头，进了正院，里面一应摆设大气显贵，傅山炉里苏合香的香味缓缓飘出，国手张山绘的空山飞鸟屏风八扇将室内区分成内外两室。内室休息，外室待客。有两名小丫头躬身上前将桌面上用过的茶杯茶盏拿下去收拾。“母亲，家里来客人了吗？”

“来了。”

凌夫人将修剪花枝的剪刀递给凌雪芸，指了指旁边一盆月季花。凌雪芸心中叹了口气，还以为母亲是随便找的借口，没想到真有花要修剪。修花的要点她早就忘干净了，前世在魏玠身边，根本不用做这些事。她弱弱商量道：“母亲，我看这花挺好的，似乎不需要修剪了。”

“有能耐在外面招惹麻烦，就没能耐收拾家里的花？”

凌夫人冷冷晲了她一眼。凌雪芸扶额，心中有了猜测：“母亲，今日来府的客人是项夫人？”

凌夫人哼了一声，默认了。“母亲，从小到大项红彩有多和我过不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女儿何曾主动招惹过谁？今日之事是项红彩无理取闹在先。”

凌雪芸依在母亲身边，晃了晃母亲衣袖，红着眼要分辨明白。凌夫人也是心软的，一时的气性过了，见女儿委屈，心中针扎似的。“母亲知道你委屈了，但当时何必算计项家姑娘？她好忽悠，她娘可不是好惹的，知道她女儿被你坑了一千两，转眼就上门找我，里外里看似夸了你一顿，但句句是讽刺。”

“凌项两家都是镇上有名的富商，有摩擦在所难免，何必结仇结怨？改日见了项夫人，你好好陪个不是，这事就过去了。”

凌雪芸紧紧揪住母亲衣袖，抿紧下唇：“我不。”

“芸儿，今日怎么这么不听话？为娘的教诲也不听了？你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

若是以前的凌雪芸，此时已经乖乖低头认错了，但这次，她不愿再像从前一样。“女儿今日出门去了珍霓坊，珍掌柜给我留了上好的首饰，我想买回家给母亲一个惊喜。”

“我正打算付钱买的时候，项红彩跑出来就抢，家里都是做生意的，却不讲先来后到的规矩，她无礼在前，女儿又想要那件首饰给母亲，一时情急了才说出竞价价高者得的话。”

凌夫人听到这里，神情渐渐软了下来。“我也是被气急了，开出九百两的高价，本以为项红彩知难而退，不会再和我争了，是她自己提到一千两的，谁也没逼她，珍掌柜还有杏儿都能作证。”

“失了那件礼物，女儿心里还不舒服呢。”

儿女贵在孝心，凌夫人细细想来，今日的事，凌雪芸虽然有错，但对她的一片孝心更难得，再也说不出口责怪认错的话。“好了好了，是为娘性急了，让芸儿受委屈了，这事就这么过去了，谁让项夫人教出的女儿空知道跋扈，内里没脑子。”

凌雪芸暗暗松了口气，整个人神清气爽起来，原来只要坚持表达意见，母亲是能认可她的。她不该再如前世那样怯懦，将生死希望都寄托在本就不牢固的浮木上，想要的，要自己争取。凌雪芸将装着翡翠手串的锦盒递给母亲：“这是女儿重新给您挑选的礼物，您看看喜不喜欢？”

凌夫人打开盒子后，喜不自胜地戴上手，在腕上前后转了几圈。“这上面竟然刻着祈福经文！”

她是礼佛之人，深感女儿贴心，爱怜拍了拍凌雪芸的肩。“母亲，女儿求你一件事行不行？”

“你说。”

凌雪芸伏在母亲膝间，将打好的腹稿道出：“今日我去珍霓坊，看到珍姐姐自信的样子很是羡慕，原来女儿家也能从事经商，还能做得头头是道。”

“女儿不是说要经商，而是我渐渐大了，总要长长世面，咱们家那么多铺子生意，随便那一家每天来往沟通都是好大的学问。”

“我想时常出府去看看学学，见得多了，日后遇到事好不慌乱，有法子决策。”

凌夫人犹豫再三，见凌雪芸不像说笑，说的话又在理，便点头同意了。达到目的，凌雪芸回暮云院路上都是笑脸盈盈的。这回总算能光明正大出府了，她一定要找到神医，拜师！想到前世是安将军找到万神医的，凌雪芸首先将目标地点定在镇西。恰好最近因为江卓云牵线，父亲得了镇西的一笔生意，凌家商人便出行往来那边渐渐频繁。凌雪芸寻了个由头，坐上凌家的商车前往镇西。早听说镇西是另一番繁荣景象，但因为父亲叮嘱那是安将军的地盘，他手底下的兵粗鲁无礼，从小便不许凌雪芸去那边，怕发生什么危险。如今为了找万神医，再危险也不得不去了！“小姐，可要派两个人保护你？”

管家薛丁扶凌雪芸下车后问。凌雪芸看了看马车后所带的人，全部也只够做生意的，她不想因自己捣乱了家里营生，婉声拒绝。“你们先去忙，我自己转转，半个时辰后我再回来找你们。”

薛丁想着大白天不会有什么事，点头。凌雪芸目送他们离开后，从袖中掏出镇西地图，圈了其中几个地方，朝最近一个酒楼走去。“哟，镇西什么时候有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了，来，跟大爷抱一个！”

一个喝得醉醺醺，双颊飞红的粗衣壮汉盯着凌雪芸，眼睛都直了，贱笑着直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