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三夫人着急，秦晓忍着没说话，若是平时，她定然早就怀疑到了怜夫人身上，可见关心则乱。但她乱，不代表老太太也乱，再说，老太太身旁，还有个世事通达的许嬷嬷呢，总轮不到她来指摘嫡母。果然，老太太抹了抹眼角，用眼神制止了三夫人，先吩咐秦晓和半晌没说话的秦鸢。“鸢姐儿，晓姐儿，你们先出去吧。”

如今这事，已然牵扯了长辈，是不适合让小辈在场旁听的。秦鸢和秦晓默不作声的起身，福了福身就往外走去，只是，快走到门口的时候，秦鸢突然停了下来。“三婶，我所居的清心庵，有一位静修的师太，医术颇有修为，药典和药材，皆是她传授与我。”

话未说完，但其中的含义已十分明显：这‘高人’既了解此毒，便很有可能知道如何解，但信与不信，全看自身。秦晓在一旁看着，心中感慨万千，前世，这位师太便是秦鸢的师父，也曾传授给秦鸢医术，确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妙人。她当时就说过，秦鸢心中存有善因，是学医的材料。二人相携，回了秦鸢的缘月阁，秦晓一路上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要叮嘱几句。“姐姐……”“你不用劝我，我知道，这次是我疏忽了，让柳思怜抓到了机会，我会好好整肃身边的人，把这些探子都踢出去！”

说到最后，秦鸢有些咬牙切齿，想来也是气极了，她平日里最恨背主忘义之人，何况今日之险，差点要了性命！秦晓就是怕她这样做，正中怜夫人下怀。“姐姐，不可！”

可她刚一开口，就被秦鸢不客气的顶了回来。“主子罚几个奴才，有何不可，要你多管闲事？”

秦晓知道秦鸢素来性烈，却非愚蠢，放缓了声音，慢慢的解释给她听。“姐姐，你身边亲信本就不多，而且侯府里进新人，都要经过嫡母分派，你如今把下人一下子打发出去，再进来的也未必合心意，白白浪费精力，又有什么意思。”

一句话说完，秦晓故意顿了下，觑了眼秦鸢，见她若有所思，似乎是听进去了，心中颇为欣慰，接着说道。“还有一点，侯府里的下人多是家生子，打发一两个不打紧，你一下子打发好几个出去，难免就有哪个怀恨在心的，有亲戚妯娌在老太太房里，或是三房哪处，或是……”“好了，好了，我知道了，那你说怎么办？”

听着秦晓娓娓道来，秦鸢却是越来越心惊，尤其是后面一层，是她从未想过的。细细想来，她们姐妹在侯府势单力孤，确实不宜树敌，哪怕是这些地位低微，却无处不在的下人。只是，忍耐一门非她所长，让她由着这些没心肝的奴才在眼前晃，实在气愤难平，平日里惯是她保护妹妹，可今日这一出，倒让她有些没了主意。秦晓看出秦鸢憋屈，主动替她添了杯茶水。“姐姐不必担心，左不过七八日的功夫，我替姐姐打发了她们。”

秦鸢明显是不信的，秦晓也不打算多做解释，反而提起了另一件她极关心的事。“姐姐，你可知道，当年母亲的陪嫁刘嬷嬷，去了哪里？”

这位刘嬷嬷，闺名虹儿，原是与秦晓姐妹的亲生母亲宁氏一同长大的小丫鬟，夫家姓刘。她对宁氏的忠心，绝非一般丫鬟可比。可惜秦晓比秦鸢年幼许多，前世也只匆匆见过一面。秦鸢皱着眉头，努力回忆了下，用不甚确定的口气回答。“似乎，是在大姑母出嫁时，随着回了宁府吧，她离开的时候，似乎来看过我，但是那时我年纪小，记不清楚了……”眼见秦鸢眉头紧锁，秦晓的心里，更焦急了几分。归德侯府老太太的嫡长女秦香薷，嫁去了秦鸢和秦晓的外祖家靖安伯府，两家亲上加亲。听到姐姐这似是而非的答案，秦晓不仅没有死心，反而心头疑云大起。回宁府？这倒是一条很好的自保之道，可是，以刘嬷嬷往日的忠心护主，难道就撇下她们姐妹二人，独自逃生了？回忆起前世那个在眼见兄长成了痴傻后，悲痛欲绝，一头撞死在侯府门前的老婆婆，秦晓无论如何也不相信，她会是一个苟且偷生的懦弱妇人。倒是秦鸢，对秦晓失望之极的脸色的脸色很是不解。“她原是宁府的奴婢，虽大姑母嫁了回去，也好照应些许，这有什么不好？况且若她留下，此刻怕是早已没命了。”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母亲，姐姐，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你刚回府，也好好休息下。”

这次，或许是之前秦晓的处处维护，令姐妹之间的生疏缓和了许多，也或许是这次回府，闹得秦鸢身心俱疲。她接受了秦晓的好意，随着妹妹自行离去，没有刻意相送的意思。秦晓满腹心事，见此心下微宽，悄然离去，只是脚步无论如何也轻快不起来。眼前的侯府，更像是一团迷雾，让她看不清楚，又觉得危机四伏。可刚刚回到晓月阁，她就听到了一个令她心头一紧的消息。霜儿恭敬的递过一个帖子，并且微微露着笑容。“小姐，夫人身边的眉儿特意过来传话，说是请小姐准备，七日后，便是长信王妃的生辰，王府里要举办宴会，倒是咱们府里的三位嫡小姐都要参加。”

在霜儿看来，姑娘虽然年纪还小，但看大姑娘便知，终日闷在府里，又有怜夫人嘴甜心苦的下绊子，生生拖到了十七岁，还没有许配夫家。姑娘若是一样闷着，哪里有机会让那些世家夫人看中，寻个好人家呢？可惜，秦晓心知肚明，这是怎样一个陷阱。有心躲了，又明白怜夫人总有办法带她们出门，府里没有心腹的短处，再次凸显了出来。两个丫鬟并不知这许多，倒是开开心心的挑拣起首饰来，六姑娘总算有些先夫人留下的家底，总有几样贵重的首饰。可是，挑着挑着，她们都有些泄气，首饰的材质还算看得上眼，可这款式都太陈旧了些，几乎都是几年前的老款了。“小姐，这些首饰若是戴出去了，可要惹人笑话的。”

冰凝急的简直快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