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止战?有点意思!你们是如何谈的?”
裘千仞听罢,露出饶有兴趣之色,来回打量着方证和任盈盈。 方证道:“其实若有化干戈为玉帛之法,贫僧也很愿意,便征求了诸位掌门的意见,其中赞成者居多,而蒙大家抬爱,令贫僧担了这个‘领头人’的虚衔,便由我出面,与任圣姑聚在离双方阵营都不远处的空地上,谈及……” “大师慎言!此等机密要事,怎容得外人知晓?!”
一人忽然开口道。 裘千仞皱眉瞧向那人,见其身穿土黄色布袍,面容清冷,一对鹰隼般的锐目,一直瞪视自己,显见蕴含极深恨意。不禁问道:“你是何人?”
那人冷冷道:“左冷禅!”
裘千仞恍然道:“就是你啊!”
说罢也不待其反应,伸手于虚空中一挥,就闻“啪”的一声大响,左冷禅的身形倏地拔起,在空中转了半圈后落地,随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带着碎齿的鲜血。 “左师兄!”
“左师兄!”
他身旁两人忙搀起他来,见其一边脸颊高高肿起。其中一人当即转向裘千仞,怒道:“你怎么随便打人!?”
裘千仞冷声道:“我与方证大师谈论正事,他随意插话不说,还大言不惭说什么外人内人,怎就打不得?”
又仔细看了一眼左冷禅的脸色,发现其满面惊恐呆滞,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 原来他此番恢复后,精气神合一,已达先天圆满之境。之前运使气与神,均是各自为用,譬如劈空气劲伤敌肉身,口喝目瞪之法伤敌心神,但如今运劲一掌打去,既伤其身,又伤其神,此乃气神相交之道,堪称玄而又玄,妙不可言。 那两人被裘千仞呵斥一番,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好扶着左冷禅缓缓退下,隐入正派人群之中,其间数度叫唤“左师兄”,却未得到一声答应。 方证一直冷眼旁观,毫无插手之意,直到此时才道:“裘施主不必妄动无名,且听贫僧继续讲来。”
心下则道:“此人嚣张无比,肆意妄为,但行事还有规矩章法,懂得为打人找一借口,嗯……不是非人,还好!”
裘千仞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方证身上,道:“大师请说。”
方正便道:“当日我们谈论之事有二:一是任圣姑说明东方不败与任我行脱离教众,前往思过崖决战之事。她提议双方暂止无谓之兵戈;二还是任圣姑提议,双方可以各选些人,大家一同前往华山思过崖,观看最终结果。”
裘千仞笑了一声,道:“最终结果么?这倒是平常,若东方不败胜了,你们之间没有话好讲,还是要死战到底。”
方证应道:“是。贫僧觉得任圣姑之言不差,且见诸教徒均对其凛然听命,便同意了这两件事,并为此说服了各位掌门。”
裘千仞点头道:“原来如此。”
又转向任盈盈,双目陡射精芒,道:“可是我想不明白,你明明被东方不败除名,又是如何重掌权力,令众教徒听命的?!”
任盈盈下意识垂下视线,随即又抬起眼来迎向裘千仞,强忍着浑身不适,道:“我……我只是……用了些……取巧……办法……” 裘千仞收回灼灼视线,道:“且说说看。”
任盈盈长出一口气,只觉得一座无形大山从自己身上移开,当即恢复了往日气度,道:“事情是这样的……”她便将自己下山后所经种种讲说一遍。 原来当日裘千仞定下“请君入瓮”之计后,大家皆有任务,却把任盈盈和曲非烟空了出来,成为无职无派的闲人。偏偏二女出身日月神教,与华山派众人天然不相契合,处境可谓尴尬无比。 任盈盈悄悄拉了曲非烟说道:“你看这些人皆有职司,可就咱们两个没有活儿干,这样岂不成了废物!”
曲非烟当即问她该怎么办。 任盈盈道:“咱们与这些人聚在一处也是无趣,若等正派大队人马赶来,两厢见面,怕是还有变故。我的意思是,咱们不如直接下山,隐藏在神教大军附近,见机行事。”
曲非烟听罢吓了一跳,头摇得仿佛拨浪鼓一般,道:“不成不成!要是遇到东方不败怎么办?就算遇不到,神教那许多高手,无论碰上哪个,就凭咱俩也讨不了好!”
任盈盈喝道:“胆小鬼!岂不闻富贵险中求!”
见得曲非烟面露怯意,不禁放缓了口气道:“你放心,我不是无故冒险。东方不败必会被引上华山,彼时神教群龙无首……我在教内经营多年,素有心腹……”她细细讲说一番,总之便是说明此行风险极小,成功几率极高。而一旦成功,便有意想不到之惊喜落在头上。 任盈盈末了道:“你若随我去,我当了教主,向问天叔叔是光明左使,你就是光明右使!和你爷爷当年一样!”
曲非烟讶然道:“和我爷爷一样?就凭我?”
任盈盈笑道:“不行么?难道你对自己没有信心?”
曲非烟忙道:“当然有!”
她的眼珠转了转,咬牙道:“好!我就随你去!”
任盈盈大喜,笑道:“这样才是我的好非烟!”
于是便带着曲非烟一起,悄悄躲开身边众人,从一条小道处下了华山。 这条道路狭窄险峻,人迹罕至。岳不群也只是留下两名弟子把守道口,以防万一。任盈盈与曲非烟经过此处时,一名弟子刚想拦住喝问,却被同伴阻住。趁此间隙,两道人影一闪而过,直往山下而去。 先一名弟子问道:“王师兄,你为何阻拦我?”
同伴道:“你忘了掌门人的暗令么?对于山上这两名魔教妖女,若无异动便不管她们,若要下山便随她们,若行……” “若行不轨便密报掌门,擒下她们!”
先一名弟子下意识道,随即露出恍悟之色,“对啊,她们这样面生,定是魔教妖女无疑!”
且不说他们在此谈论,只说任、曲二女,一路奔行不停,足过了半个时辰,眼见山道渐缓,方放慢了脚步。 曲非烟奇道:“我见方才那两人似是认识我们,可这怎么会呢?咱们的身份不是保密的么?”
任盈盈冷笑道:“谁跟你保密!岳不群只是答应对外瞒下风老前辈的存在,以此配合之后计划,可没说不把咱们的身份说出去!哼,这些名门正派中人,没一个好东西!”
曲非烟刚想说:“风老前辈不也是名门正派中人么?”
可是见到任盈盈面色不善,到底没敢说出口。 两人下了华山之后,又顺路途走了一段,便可遥遥望见远处日月旗帜招展。任盈盈知道那是神教众弟子聚集之所,当下加了十分小心,与曲非烟一起悄悄靠近,隐在附近一丛山林处,观察大营中众教徒的动向。 又过一日,任盈盈眼见营中安排一切如常,教徒亦是依次出营回营,显见是为轮番攻打华山派,便知只靠等待决计不成。她稍一犹豫,便从怀中掏出一支造型奇特的竖笛,吹了几个音符。 这些声音乍听似乎鸟鸣,却是她与教内一位长辈约定的紧急联系之法,此人乃是任我行的绝对心腹,对待任盈盈亦是忠心不二。 但任盈盈此时最不相信的便是所谓“心腹”,更何况是父亲的心腹。所以她虽冒险联络,到底还是保留了一分警惕,带着曲非烟从藏身处出来,来至另外一丛林中隐没身形,暗中观察周遭情形。 过不多时,只见人影一闪,一位高瘦老者出现于此间,先是四处张望一番,然后拨开任盈盈方才藏身的树丛,探身叫道:“盈盈,盈盈!”
眼见无人,又缩回身子,面露疑惑之色。 任盈盈一直静静等待,直到高瘦老者欲要翻身回去,方对曲非烟传音一句:“事有不对,立即回转思过崖,找裘先生!”
然后独自现身出来,露出如花笑靥,道:“向叔叔!”
高瘦老者讶然回身,看到任盈盈的面容时,惊呼道:“盈盈!”
忙上前来至任盈盈左近,上下打量一番,方道:“真的是你!你怎么敢来这里?还用信号叫我出来?”
任盈盈收回笑容,淡淡道:“我不过是在赌罢了,堵那位义薄云天的‘天王老子’向问天,不是那等趋炎附势之人!”
高瘦老者正是向问天,只见他浑身一颤,怒道:“胡说八道!我怎么趋炎附势!?我若真是如此,早就带了众教徒前来拿你!”
任盈盈细察其面色半晌,笑着行礼道:“是侄女太过多疑,向叔叔莫怪。”
向问天“哼”了一声,随即又叹息一声,道:“多疑些也好,起码不会枉送了性命。自从东方不败……哎,提他作甚!”
任盈盈闻言却是心中一动,当即问道:“向叔叔,东方不败怎么了?他……如今还在大营中么?”
向问天一怔,下意识道:“你……你怎知道他不在大营?!莫非你在营中还有眼线?”
他说着露出惊疑不定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