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千仞道:“据我之见,精之一字,便指先天之精,其养就人身本来根基,乃是极端重要之物。要知人无根,却有根基,以灵根来喻根基,说法颇为巧妙。”
王中孚点头道:“确是如此。不过此等说法依然笼统,只是一句论述而已,大概之意为,只要引动先天之精,便可温养根基,令得本来根基提升。”
裘千仞道:“不错。所以歌诀的下一句‘养功养道见天真’,便开始清楚说明引动先天之精的途经。功者,气也;道者,神也。其意为入先天境后,同时温养气神两道,不急不躁,其后自然可见‘天真’,也就是‘先天之精’。”
他说至此处,忽然有些感慨,因为想起自己在笑傲江湖世界时的经历。此时想来,就算他没有因江南七怪、宋金之战损伤神思,也没有见过《神照经》《辟邪剑谱》等功法,亦会引动先天之精,因为这本就是他入得先天境后的必经之路。 王中孚皱眉思索片刻,道:“但是对于先天境高手而言,气神两道应是齐头并举,不可稍有偏颇,不然失了平衡,便见不得‘天真’,引不动先天之精。”
裘千仞点头道:“正是如此。”
王中孚忽地拍掌道:“我有些明白了!三四句中‘丹田养就长命宝,万两黄金不与人’说的是引动先天之精后的境况。那时节精气神三者完备合一,储于丹田,是为‘长命宝’,可改换人身根基,甚至打破性命桎梏,令人身各项能力均突破极限,不断增长。”
裘千仞点头道:“确是这样。彼时可称作先天圆满之境,与先天之境又有不同。最大的特殊之处在于,气神两者在精之调和下相融相依,在引动外界天地之力时,不再是随用随取,维持自身内气的平衡。而是吸收外力入内,不断壮大身体心神,而且……” 王中孚追问道:“而且如何?”
裘千仞道:“而且自身真气亦不再是纯粹真气,而是向天地之力的性质转化,最后令人身内部充斥天地之力,可谓人与天地同一。不过欲达此种境地,绝非一朝一夕之事。”
王中孚露出向往之色,道:“也不知真到那时,会有何种神奇景象出现。”
又问裘千仞:“裘帮主所述十分细致,怕是已经达到先天圆满之境了吧?”
裘千仞微笑道:“前不久偶有所得,侥幸达到。”
王中孚叹道:“看来咱们的差距比华山论剑时更大了,若真等到二次论剑,恐怕裘帮主一人便可压服我们所有人。”
裘千仞笑而不语,心中却道:“你可以将‘恐怕’二字去掉。”
王中孚感慨一番,又向裘千仞拱手称谢,道:“今日幸蒙裘帮主指点迷津,他日如有所得,全仗于此!”
裘千仞道:“王宫主那首歌诀亦帮了大忙,若非是它,我还真不知怎样将先天圆满之道讲述出来。方才传道,亦是我梳理自身的过程,说来我也占了王宫主的便宜。”
两人彼此说些客套之言,裘千仞想起一事,便问道:“这首歌诀究竟是传自哪部古籍?是何人所著?”
王中孚道:“此书无名,据传是道家纯阳真人的修道笔记,其中内容多有散失,不成体系,只有此歌诀完整传下。”
裘千仞奇道:“纯阳真人?”
王中孚笑道:“便是吕祖吕洞宾。”
裘千仞恍然道:“原来是他!”
心中暗想:“这些道家高人还真是有些门道,若我能找到此等高人论道,必有极大裨益。但是……” 他瞥了王中孚一眼,暗道:“他不就是道家高人么?还有他原本应收的徒弟丘处机、马钰,都是道门翘楚,却未必能给我带来触动。说来此间之人身具内功,不能以常理论之。若真要寻道家高人,应专找那类道门武术宗师,比如……张三丰!”
裘千仞正在转着念头,忽见帮众匆匆来报:裘千尺、石敢当与周伯通三人,在后山某处打起来了! 裘千仞闻言大惊,倏地站起。王中孚亦是与他一般动作,满面惊愕之容。 “赶紧带我们去!”
裘千仞来不及细问,当下便命帮众引领自己与王中孚赶往后山。 两人匆匆而行,很快便来至出事地点,乃是后山一处平地。只见裘千尺与石敢当联手,正在双战周伯通。裘、石二人招招狠辣,竟是奔着置敌死命的路数而去。 裘千尺正在着着紧逼,忽地身形一顿,觉得眼前起了无形阻隔,一股大力反弹开来,将她直接抛飞出去,落在一丈多远的地上。她一连后退数步,方得站定。 她大惊之下扭头看石敢当,见其被抛开至另一边,忙问道:“你没事吧?”
石敢当拿桩站稳,道:“没事!”
随即便看到一旁伫立的裘千仞,讶然道:“师父!”
裘千尺先是一惊,继而怒道:“今天谁来了都没用!我必要杀了姓周的银贼!”
说着还欲抢上,却见身前黑影一闪,恰好挡住她的前进路线,此人正是裘千仞。 此时周伯通亦是刚刚站定,他方才所受弹力较小,因此并未飞出,只是连连退后。他见到裘千尺不依不饶之态,大声叫道:“我不过碰了你左胸一下,比武动手,这不是常有的事吗?你这样痴缠作甚!”
裘千仞本想询问裘千尺发生何事,听了这话却陡然转身,面向周伯通,皱眉道:“你说你碰了哪里?!”
周伯通只觉眼前景象一变,裘千仞的身影渐渐化作汹涌澎湃的大海,掀起万丈狂涛,向着自己扑面而来。 “孽障!你究竟做了什么事?还不快说!”
一道蓝影闪现在周伯通身前,将裘千仞的威势尽皆挡下。 周伯通至此方回过神来,只觉得腹内一阵翻腾,恶心欲呕。随即便被一只大手抓住脉门,一股醇厚中正的气息进入经脉之内,很快便转了数个周天。而王中孚的传音亦随之而至:“先别说话,小心调息片刻,免得受内伤!”
裘千仞瞥向助周伯通调息的王中孚,不禁“哼”了一声,转向石敢当,问道:“敢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来说!”
石敢当满面怒容,指着周伯通道:“这厮轻薄师妹!”
裘千仞闻言怒火再度高涨,恨不得立即出手杀死周伯通,然而仅存的理智告诉他:其间必有重大缘故。不然周伯通非是色中饿鬼,怎能无故如此? 他高声道:“把前因后果讲清楚!”
石敢当吓了一跳,刚欲说话,就听裘千尺道:“二哥,让我来说吧!”
裘千仞讶然看向她,见其眼圈发红,气息粗浊,但相较方才,态度已是平静许多,便道:“也好,你来告诉我。”
裘千尺道:“我今日早间在总舵内闲逛,正遇到小石头和姓周的,我感到十分惊奇,探问之下得知姓周的穷极无聊,打算在总舵四周参观,小石头又奉了二哥你的命令前来陪他。我知晓此事后,便打算陪他们一起。一是难得见到当日华山故人,心里高兴;二是担心小石头与他有着旧怨,怕他们再起龃龉。”
裘千仞认真听着,点了点头,道:“然后呢?”
裘千尺道:“本来一切还好,我们边走边说,心情很好。不知不觉间来至后山,我觉得朋友间难得见面,大家又都是练武的人,不如趁此机会比试一番,也可取长补短,互有助益……” 裘千仞打断道:“等等!”
随即看向石敢当,问道:“你就同意此事了?没有在中间拦着?”
石敢当闻言愕然,片刻后垂首道:“弟子该死!”
裘千尺嗔道:“这事和小石头没有关系!你要说就说我!当时他阻止我来着,我没有听他的罢了!”
此时王中孚已为周伯通调息完毕,听到这番话不禁一皱眉,呵斥周伯通道:“来此之前我是怎么嘱咐你来着!不要争勇斗狠,你就是不听!”
周伯通一咧嘴,道:“师兄,你没听千尺妹子说么?是她的主意。我就是个凑趣的……” “住嘴!”
“住嘴!”
两道斥责声几乎同时传来,一道为王中孚,另一道为裘千尺。 裘千尺恨恨道:“登徒子!银贼!你别叫我千尺妹子!我听得恶心!”
周伯通大怒,刚欲反唇相讥,却见裘千仞冷冷视线瞥来,不禁吓一大跳,呲溜一声,缩在王中孚身后。 裘千仞止住裘千尺对周伯通的喝骂,继续问道:“你们在此处动手比武,后来如何?”
裘千尺道:“第一场是小石头和姓周的比试,他们本来旗鼓相当,难分胜败,可是姓周的忽然用起怪招,左手右手分使不同武功,令人眼花缭乱。小石头一时不察,便输了一招……” 周伯通从王中孚身后探头出来,叫道:“什么怪招?!那是我自创的绝学‘左右互搏术’!而且石敢当也不是输了一招,他被我一拳击中肩膀,要不是后面恰好有一棵松树挡着,他非得摔一个屁股蹲不可!”
王中孚怒喝道:“闭嘴!”
周伯通当即缩了回去,闷声道:“是!”
裘千仞看了满面涨红的石敢当一眼,又问裘千尺:“是这样吗?”
裘千尺“哼”了一声,道:“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