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封折子就是左薄的,孟狄赫展开。左薄这人,平日最不把孟狄赫放在眼里,为人乖张,却也有自己的执念,以前呈上来的折子,都是一笔的草书行云流水,这一次的折子,倒是一手的簪花小楷,简直可以用来教人用来描红。“臣左薄,今五十又五,自为官以来,兢兢业业,忠职尽守。自双冠年华入官,历两朝政事,甚觉自己不足,且年事已高,精力不济,特写此折,将职位归还于皇上,回老家颐养天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孟狄赫又翻了其他几本请求致仕的折子,气的他把手里拿的那本撕掉了。“混账!本朝致仕要求必须七十岁才可,他们倒好,五十五岁的左薄致仕就罢了,三十岁的来凑什么热闹!来人!”
孟狄赫一声来人,门口就到了一位领军的侍卫,单膝蹲下去道:“奴才在!”
“你速速带人,去将这些佞臣的家眷该充公的充公,该纳入奴籍的就纳入奴籍,将这些佞臣关在大牢里,听候处置,对了,抄了他们的家,纳入国库!”
一段话吩咐下来,惹得侍卫把想说的话放在嘴里,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终于见孟狄赫吩咐完了,才壮着胆子说:“皇上,恐怕人手不够啊!”
“不够?大内侍卫这么多,区区这件小事,怎么可能人不够?”
“皇宫侍卫很多人,因为您说的杀了沈行之重重有赏之后,都向你上折子去参军了,这是您当时同意的。”
孟狄赫一点都没有印象了,他不信自己会做出这等的糊涂事。“你胡说,朕何时同意的此事?”
孟狄赫的手指就那么指着,侍卫觉着自己快要被穿透了一般。“皇上您不记得了吗?那日向您禀告时,外面下着大雨,您和几位娘娘正在宫里嬉戏,他们等了好久,身子都湿透了才被您召见。他们说完来意,您就说准了,让他们下去吧。所以,宫里现在的侍卫,除去正在值守的,能跟奴才一起去查大臣的不过二十余人了……”孟狄赫恼火的不行,可是侍卫也没有错,摆了摆手道:“那你们就慢慢的来吧,明日早上,我要看到他们都在牢里。”
侍卫有苦难言,但是和这个皇上讲条件受苦的还是自己,就默默地下去了。本来孟狄赫刚才还想杀了这群蠢材,但现在能用的大臣不多了,就让他们滚下去了。几位大臣,还就真的滚了下去,可怜了那位胖大臣,再努力的蜷缩自己,也没法蜷起来,默默地匍匐着出去了。孟狄赫走到了上朝的大殿上,一步一步拾级而上,终于坐上了那把龙椅。这么多年,除了第一次坐上那把龙椅的时候,孟狄赫有认真打量过那把龙椅,这么多年竟都是坐坐便走了。自己想要了那么多年的东西,到头来自己却最不珍惜。龙椅边缘上镶嵌满了珠宝,闪闪的金黄色就算是在夜晚,也格外吸引人的注意。椅背上上是九条龙在互相嬉戏,打造这把龙椅用了三年的时间,虽然好看,却坐起来格外不舒服。所以孟狄赫每次早朝坐在这把龙椅上时,都想快点结束,背不能后靠,座下也是一片冷硬,这把椅子除了象征着权利,竟什么实质作用都没有。他坐在龙椅上向外眺望,夜色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看不见文武百官如何俯首,看不见百姓如何熬过寒冬,看不见一场战争会造成多少人的妻离子散,也看不见自己究竟是不是天之骄子。孟狄赫就呆呆的坐在龙椅上,他觉着自己之前那么久坐的所有时辰加起来,也没有今晚多。被下令去抄家的侍卫不过三个时辰就回来了,天还未亮,一身的露水也来不及拂去,跪在孟狄赫面前说:“皇上,奴才去的时候,那些大臣家里早已经空空如也了!”
本还歪在龙椅上的孟狄赫瞬时坐直了身子,怒吼道:“你再给朕说一遍!”
“皇上,那些大臣家里什么都没有了,奴才带人去的时候,只在每位大臣的家里翻了一封信出来。”
侍卫有苦难言,这吩咐自己干的活都是什么事呀,净是挨骂的活。侍卫小心翼翼的将那些信呈给皇上,孟狄赫将那些信一一打开,看完后气的大喘吁吁。“皇上,微臣年幼时候就很喜爱边疆异族的才学,现在与边疆异族之间关系缓和,微臣想去那里当个教书先生。”
“皇上,微臣自小就是读圣贤书长大,先皇曾下旨惠及我们寒门学子,微臣才可以不因家中贫苦而失了学业。如今,大家都说是皇上命人杀了先皇以及众位娘娘,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微臣实在难以接受,还是回归田野吧。”
“可知他们都是如何离京的,那么多人,那么多的家眷,那么多的钱财,怎么可能那么轻而易举的就消失了?”
孟狄赫恨得牙咬,牙齿与牙齿相互咬的声音在侍卫听来,就像是在咀嚼那些人的骨头一般。“回皇上,我命人去询问看守城门的士兵,他们都说并没有看到大批的马车出京,但是几位大臣他们有看到出京。但是因为有令牌,所以他们并没有阻止,就让几位大臣出去了。”
高个侍卫禀报道,害怕面前的暴怒无常的皇上牵连到自己。“那左薄的母亲呢,他母亲身体不好,已是高龄,绝不可能奔波劳顿疾行的。”
孟狄赫不信那么多人就在自己的眼里全都逃走了。“左丞相的母亲,三个月前就出门了,说是去上香了。”
侍卫小心的上奏道。每说一个字,侍卫就冷汗冒的更多,生怕孟狄赫拿自己撒气。“你下去吧。”
孟狄赫筋疲力尽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