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君烨不发一语,沈君焱低声问道,“是恶化了吗?”
生在皇家,却病不由己,记忆中喝汤药快十二年了,先是每个月全体太医会诊,后面是半个月,每次一群人跪地不敢说话。直到几年后,十二岁的沈君烨学师回来接手,他才过上正常人的日子。沈君烨收回手,毫无波澜道,“没有,就是…近期节制点。”
“呃……”沈君焱一阵尴尬,不由苦道,“我,哎,你是知道的。”
沈君烨面不改色道,“稍微注意点就行。”
“好。”
沈君焱脸上倒是发热起来,很听话的应了声。这时,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紧接着是一道柔柔糯糯的女声,“皇上,玉儿担心您的龙体,特地熬了些补汤送过来。”
沈君焱面上一喜,对上沈君烨深邃的眸子,又尴尬万分,盛情难却道,“奶奶不是让朕开枝散叶吗?”
这种事情,沈君烨不便提议和参与,只是揖身道,“保重身体!”
话落,就转身离去。在和玉贵妃擦肩而过的瞬间,似乎有一阵香味飘过,瞬间即散,沈君烨顿了顿,见她衣不遮体嗲声嗲气的喂沈君烨补汤后便只能大步离去。上次回来就听说过暖玉这个名字,而且只要提到她,皇兄就满脸柔情蜜意,不曾想这次回来已是玉贵妃。他不甚在意这些,所以对玉贵妃的相貌不是很清晰,但那身姿可堪称妖精。也难怪皇兄会被迷成这样。踏进久违的御花园,一道纤细的身影正低头盘着花草,寡淡的脸上是化不开的惆怅。沈君烨吃惊不已,一声嫂嫂卡在喉咙,而聆玉正好抬头,猛地一惊后急忙跪下行礼,“罪女聆玉拜见九王爷。”
沈君烨本想弯腰扶起她,可做到一半又直起了身体,清冷开口,“皇兄让你做这些?”
聆玉是前太傅的孙女,她爹还是皇兄的老师,可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也是众人认定的皇后,可因一本参奏折报出赵家勾结叛者,意图谋反。跟随先皇征战的老忠诚,自是无人相信。可最后却在他家密室里搜出大量证据,若不是念他家有功早就满门抄斩,而不是抄家流放。因爱生恨,聆玉应该是皇兄刻意留下来的吧。虽然他不近女色,但对聆玉还是欣赏的,因为她不讨人嫌,知分寸,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心只有皇兄一人。“是民女咎由自取。”
聆玉将头压的更低,一字一顿的说道,口吻很是疏离。沈君烨看了她几眼,道,“若是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开口。”
他明显感觉聆玉瘦弱的身子抖了一下,但她不开口,沈君烨也没那个耐心等,而是提步离去。忽而,只听扑通一声跪地的声音,聆玉支离破碎的开口,“聆玉只想知道家人的现况。”
若早知沈君焱会爱上堂妹赵暖玉,她当初就是死也要跟着家人,本以为他会念及旧情,助她查出真相,不曾想却是真心错付。沈君烨未曾停下脚步,只是回道:“本王尽力。”
*夜阑人静,月朗星稀。金华宫的宫墙上,沈君焱抱着酒坛侧卧,醉醺醺的仰望头顶明月,忽笑忽低嚎,底下心腹太监明德公公看的心惊胆寒,却又无可奈何。玉贵妃虽得皇上宠爱,但却从不能在他寝宫过夜,完事就会有人来将人裹着抬走,因为只有他知道,皇上心里一直藏着一个人,一个连他九五至尊都无法明着拥抱的人。忽然,沈君焱一个翻身,直接从墙上掉下来,明德瞳孔一缩,极速扑过去,而沈君焱已经稳稳的摔在了软软的蒲团上,这可是明德的经验之谈啊,蒲团上还铺着厚厚的软垫,完全不会受到任何伤。看着沉睡过去的沈君焱,明德擦着冷汗,期期艾艾道,“我的祖宗啊,可别每次都这样吓人啊,奴才这遭不住啊。”
他的这条命是皇上从斩刀下救回来的,所以拿命效忠他。可这颗小心脏真经不住吓啊。感慨完,便一咕噜爬起来,将沈君焱背进他寝宫,而守夜的士兵已经见怪不怪。同样的夜,沈君烨和沈离却在刑部找寻卷宗。沈离疲惫的打着哈欠,晕晕乎乎的摇头,“我就整不明白了,为啥非得找出那件案子的卷宗。”
而且都说了是马贼,不知他这举的意义。“累了就去睡吧。”
沈君烨并未停下手中翻阅的动作,而是清冷的开口。因为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产生这种执念。不惜苦别林汐跑刑部来查。沈君翻着白眼,“牛脾气。”
话落,便找了个空地躺了下去。他太累了,被沈佳人折腾的,又是给她讲这段时间的经历,又要给她下厨做吃的,结果浪费一堆食材,糊的糊,咸的咸,辣的辣,沈佳人就差没把他砍了放锅里煮了。不过,累归累,还挺幸福的。就这样,带着美好的回忆沈离进入梦乡,直到五更时分,沈君烨才撑着头小憩。而就这短暂的小憩,他做梦了。猛地惊醒,沈离又打着哈欠在找卷宗,不由蹙眉道:“你就当神仙吧,累坏了心疼的又不是我,而是你的小汐汐。”
话落,又道:“为何不问一问刑部,他们经手的肯定知道的。”
沈君烨揉了揉眉心,不经意道:“找找再说吧。”
说起来事情过去这么多年,邪教已不再,而馆主家也被灭门,对于刑部也好,朝廷也好,都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不必去麻烦别人。伺候了一夜的明德公公一早便去找九王爷,结果被告知他在刑部查卷宗,便是亲自来了,此时正好听到了沈君烨两人的对话。而他捕捉到的只有小汐汐三字。还未来得及消化,沈君烨冰冷的声音响起:“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