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悦华没理他,直奔厨房。严志诚恼火得不行,几步就到了厨房门口。李悦华端着半盆水低头往外走,准备进屋拿镜子看一下脸伤得如何。严志诚正在气头上,根本没注意到李悦华受了伤。看见她端着水盆出来就拦住她,失了理智的喊:“脸都没了,还洗什么洗?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李悦华明白跟一个失去理智的人,现在没什么道理可讲。她想等她处理完脸上的伤,严志诚也冷静下来,她再同他好好谈。没抬头也没出声,李悦华侧身从严志诚身边挤过去。严志诚怒火中烧,伸手抓过她手里的搪瓷脸盆,往地上一掼:“我让你洗!”
他伸脚就跺了上去,搪瓷脸盆很结实,摔在泥地上一点没有事。却被严志诚跺了几脚就掉了好几块瓷,发出刺耳的扭曲声音。今天严志诚穿了单位发的皮鞋,那鞋是特殊材质做的,前头内置有钢板,所以很重。但冬天暖和夏天不闷脚,踢人的话怕是要踢出内伤。严志诚极力克制着怒意,奈何他媳妇一个劲地挑战他的底线。他咬着后槽牙,说出他的决定:“你现在就跟我到那边说清楚,她的错,我带你回来!如果是你的错,给她跪着赔个不是!”
“为什么?呵呵――又不是慈禧太后,我给她下跪赔不是?”
李悦华听到截然不同的两种处理方式,不可思议的冷嘲。从出生到现在,除了上坟,李悦华还真没跪过活人。她既不信鬼神,也不进寺院庙宇。如果严老太对她好一点也罢了,可是从头到尾,这个老虔婆就是想要把自己从这个家赶走,好给严志诚物色个听话的新媳妇。所以她怎么做,她都看不顺眼。既然不顺眼,那就不来往。她们不惹她就罢,惹了她,她就给她们彻底打闭嘴!“说什么怪话?你犯了错,她是长辈,你给她跪,一点不委屈。”
严志诚眼里是希望,嘴里是解释。李悦华冷笑几声,眼眶渐渐湿润。这个男人啊,她以为他改变了,其实他自己心中有横梁的。失望,怎能不失望呢?他弄伤了她的脸,连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句句指责,都是她的错。李悦华弯腰从地上捡起掉了瓷的脸盆,昂着脑袋倔强的回他:“严志诚,我现在就告诉你,不可能!除非我爸妈和奶奶从坟里跳出来!”
严志诚有些无语的斥责:“你打了我姆妈,我还没说什么?你倒是耍起脾气了?今天你不去也得去!”
他的态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硬,李悦华知道,严老太是他的底线。可是自己死去的亲人,难道就可以随意任人辱骂糟践?他们也是她的底线!李悦华甩开他的手,拿着盆回厨房重新打了水,嘀咕了一句:“哼!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说的声音很小,几乎就是在自语。严志诚没听清楚追着教训她:“你说什么?你跟二姐打架,我能原谅你。可是你打老太太,还是你的婆婆,打完人你还有理的了?”
李悦华也不拿镜子了,直接把脸埋进水盆里。不一会儿,盆里的水就变成了粉色。她猛地把脸扬起来,水花溅了全身。也溅到了进来的严志诚脸上:“你干什么?李悦华!你故意的?”
李悦华瞥了一眼满身冒火的严志诚,伸手摸了摸另一侧的脸。好像只是划了道极细长的口子,应该没血了。她没有转头,只给了严志诚一个侧面,淡定地斜着唇说:“倾巢之下岂有完卵?我洗个脸,你靠得近些都能沾上水。这叫什么,是祸不及东墙祸及东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