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全贵瞅了瞅吴德海指的方向，那是上次进城在地摊上，花了十块钱买的白色回力球鞋，它正老老实实躺在门边上。他暗道这老头要不要发这么大的火啊，虽说鞋子是便宜了点，还是个假货，但是夏天穿这种球鞋不都是臭脚吗？只是他忘记当时自己是怎么吹捧鞋子的，反正老头儿爱若珍宝，一直舍不得穿，也不知咋滴，今天把鞋给穿上了。吴德海暴跳如雷，光着脚跑大门边上，嫌弃的拈起鞋带，丢到吴全贵的脚下。吴全贵这时候已经打好了对付他爹的腹稿，不慌不忙地说：“阿爸，这鞋我花了二十块买的呢！只是这天架不住热啊，你过了夏天穿不行吗？别说这回力鞋，就是老布鞋这天也汗脚丫子，大哥穿老布鞋还臭脚呢！”

“夏天不能穿？”

吴德海听到二十块买了双鞋，有点心疼，挠着脸直呼哧嘴：“照你这么说，我穿得不是时候，我就说闷脚。”

他偏头想了一下：“不对，”吴全贵紧张地问：“咋不对叻，就是这么个事。鞋子没问题，现在不兴穿，再过个把月穿就没事。”

吴德海一屁股坐在刚坐的凳子上问：“悦华，大牛，你们记不记得那个刚子哥头天来的时候，穿得跟我是不是一样的？”

李悦华摇摇头：“吴叔，我那时候都忙死了，哪里还注意谁穿什么鞋子！”

余大牛对上吴德海殷切的眼神，违心地说：“好像是一样，那您没问问人家多钱买的？”

吴德海把眼一瞪，气哼哼地发牢骚：“那刚子哥啥人啊，我好意思问吗？全贵给我买的就是个假货，穿了臭脚，把我变成汗脚丫。还跟我吹牛逼，这鞋多结实，好多大人物都穿。吴全贵，你在外面待几年，啥好得没学到，净学会了骗人，还骗到你老子头上来了！”

吴全贵放下水瓶顶了一句：“给你买就不错了，挑三拣四的。”

“你个兔崽子，还顶嘴！我不抽你，你不快活是不是？”

吴德海见儿子顶嘴，气得就要解皮带打人。李悦华给余大牛使眼色，余大牛跑上去摁住吴德海的胳膊劝：“吴叔，别，别发那么大火。全贵哥是好心，想要孝敬您呢！他有能力买些给您，你还不高兴，你看我都没给我阿爸买过东西。权贵哥可比我强多了……”“孝敬个屁股沟沟，买个假货，以次充好孝敬我？”

吴德海把脚狠狠一跺：“既然买了假的就说实话，非得扯谎。我这就气他犯错了，还跟老子搁着犟嘴！我非得把他抽醒了”吴全贵也是个暴脾气，平时都忍着钻屋子里。今天他爹当着李悦华的面这么干，他就有些忍不住，梗着脖子红了脸往上冲，嚷嚷着：“你抽，你抽，我站着让你抽！”

吴德海二次被激怒，伸手继续抽皮带，这会子是抽出来了。李悦华刚抓起水瓶想要把吴全贵拉走。就看见吴德海抽开了皮带，就要打起来了。她急得喊了一嗓子：“大牛哥！”

余大牛赶紧拦腰抱住，吴德海个子矮一米七不到，力量却不小。尤其是在盛怒之下，爆发出来的力量那是不可小觑的。余大牛身高一米七五，人壮实，还是费了些力气，才把吴德海弄住。李悦华死拉硬拽，口沫横飞地把吴全贵推进厨房，放好水瓶力劝他：“别心里不舒服，被自己爹妈打骂，又不是别人。你也知道，你爹就这暴脾气。”

吴全贵愤愤不平，一拳头捶在厨房墙上，惹得白灰扑啦啦往下掉。他声音低沉，脸隐在暗影处：“他，就会针对我。我大哥脾气好，又是老大，他舍不得打骂。三弟最小，有我妈护着，要啥给啥。我这就是个多余，上不上下不下，爹不疼娘不爱的，他是啥气都往我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