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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人都是会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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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间情爱这个东西么,分为两种,一种是小情。便似你讲的这个故事里的桂花仙子,她可以为了自己的心爱之人不回天界,丢弃千年的修为,也可以为了自己爱人的安危,铤而走险前往九重天偷盗仙丹。可她的眼中仅有她的小情,并没想过,她这样做,会不会改变她夫君的气运,会不会连累她夫君的三生三世。所谓有失必有得,有得,也必有失。一枚仙丹可以让他今生活至寿终正寝,可承了自己不该承的运气,便须得他三生三世的气运来偿还。且换个方向想一想,若不是她坚持要留在人间,何以会牵连到她的夫君?她夫君那一世的坎坷,又何尝不是拜她所赐。如果这种对彼此都自私的爱,也能受世人追捧,那我可真要怀疑这世间到底还有没有智者了。还有一种,是大爱。像是多年前,巫山神女也恋过一个凡人,那凡人乃是人间的治水英雄,两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却相爱至深,后来那位英雄死在了洪水之中,巫山神女发怒,为救夫君,也为救人间的万千百姓,以身填了水域,自此后,人间恢复太平,她与她夫君生前虽未如愿以偿在一处,可死后,凡人却将她二人的神像筑在了一处,如此,也算是长长久久了。”

玹华想了想,“也许真心相爱的两个人,不会觉得,是谁连累了谁。只觉得,只要彼此相守就满足了……小情也好,大爱也罢,在人间,能有此种真情,已是不易。”

灌完最后一口酒,玹华把杯子撂了回去,“听阿茶说的头头是道,阿茶可曾对过什么人动过心?”

莫婠摇头,“没,就我以前住的那个地方,男人都太资质平庸了……也可能是我能遇见的都太平庸了,能入本姑娘眼的,还在藏着没冒头……”说上头那些男神仙全部太平庸,难免以偏概全,太得罪人。但就她近些年接触的那些个,有智慧的,着实少之又少,一只手都能数过来……好不容易有智商与相貌都达到莫婠的择偶标准的,奈何人家都已经成婚了。莫婠感叹了好几千年的天界后生都大不如从前了,好白菜都被旁的猪给挑走了后,便彻底对找男神仙搭伙过日子这件事没了兴趣。玹华偏头看她:“听你讲起情爱之事的道理,头头是学问的,我还以为你曾经经历过,这才倍加有心得呢。”

莫婠叹息道:“哎呀,还不是听林渊说的!林渊以前总在我耳边念叨他对爱情的看法理解与领悟,那一箩筐的话,都快能写成一本书了。”

玹华恍然大悟,“你朋友……懂事挺早的。”

“他是懂事挺早,小小年龄便十分老成,讲大道理的时候活像是个八十万岁的老头子!”

莫婠坐起身,见他不喝了,便把剩下的酒水连壶拿起,昂头咕咚咕咚全部灌下了肚子。“你少喝点,当心喝醉了。”

玹华低声劝她,她连把半壶酒都给灌进了肚子,灌完,酒壶往地上一放,粗鲁的用袖子擦擦嘴,嗓音低哑道:“醉就醉吧,反正又没有外人在!这酒放不了多少时辰的,不赶紧喝完酒香气就会消散了的。好歹也是人家送我的一片心意,不能浪费了。”

扶着脑袋晃了晃,酒水渐渐融入五脏六腑,莫婠也开始觉得脑袋有些昏沉了:“不过,这酒劲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好晕……”莫婠双颊微红的径直倒在了地上,双臂张开,不顾形象的大口喘热息,“还好喝的还不算多,还能顶得住。”

“我去给你寻点水洗洗脸。”

“不要!”

莫婠突然一个翻身趴在了地上,一只胳膊撑地托腮,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子,任性的摇摇头,脸红的越来越严重:“不、不要去,不要动,我缓一会儿就好了……水太凉了,我怕冷。”

他握住她没有广袖遮掩的那截白玉无瑕的藕臂,暗暗关心:“真的不用洗洗脸?”

莫婠坚定摇头:“不用,我很好!”

他拿她无计可施的叹了口气,帮她拎下广袖,盖住手臂,“阿茶,你说,若你是个神仙,你没控制住自己,对凡人动情了,你们……会成婚么?事情若被天上的神仙发现,你会果决转身离开么?”

“对凡人动情了……”莫婠托着腮,疲倦的睁不开双眼,“若是真的喜欢,那肯定……是要成婚的呀!天上发现,不就发现呗,老娘办事,还怕他们发现?”

“可你不怕,仙凡相恋,害人害己么?”

“老娘当然有办法不让事情演变到害人害己那个地步啊!况且我想要的人,我必会护他周全。若真有那么一人,让我爱的不得了,我会将他带回去,锁在宫里,让他日日陪着我……看小说!”

“……”“也、也不对。我都有他了,我还需要看什么小说!我直接看他不就得了!”

玹华的目光温柔了下来:“可要是,天道不容呢?”

莫婠迷迷糊糊的哼唧道:“老娘自有人样起,就不惧什么天道不容。天道若不容,老娘、就把它掰回来,让它容!”

他听罢,唇角微微上扬,摸摸莫婠的脑袋,“阿茶,你是不是有些醉了?”

莫婠红着脸心底燥热的打了个嗝,托着腮撑住身子,忽略他的上个问题,继续自言自语的嘀咕:“可是,它又怎会不容呢……它不是早就盼着我嫁出去么……要是真有那么一个人出现,就算是凡人,它,也照样欢喜!”

他的手在她脑袋上温和抚摸着:“阿茶方才不是还说,神仙与凡人相恋,永远都只有自毁其身,这一个结果么?”

莫婠蹙眉,迷糊的晃晃脑袋:“话是这样说的,没错。可你不晓得,神仙与神仙也不尽相同……”“可,此乃小情……”“小情乃是自知己身力量微弱,还不顾后果的在一起,错上加错。可我这情况就不一样了,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你晓得不!我!堂堂上、上……呃,总之我有能力护住他,也有能力承担后果,我护得住我的心上人,那便没有什么小情大情之分了!”

他唇角挑起了个好看的弧度,手指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她浑浑噩噩的半晌又迟迟嘟囔了一句:“可惜……世上哪有这个人……又该到什么地方才能遇见这个人。”

他的眸光越发深邃,静静瞧着她,良久,方道:“或许,缘来则聚。”

昂头看月,语气深沉:“我母亲以前同我说过,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见一个让自己忘不掉、离不开,想伴他长长久久,碧落黄泉永不相离的人。只是这个人,或许会出现的很晚,但只要耐心等待,总有一日会见面的。”

莫婠红着脸打了个哈欠,觉得眼下这个姿势不大舒服了,便拉住玹华的袖子扯了扯,吐字不清的哼唧了一句:“你坐过来些。”

他不解其意,但还是听从她的指示,往她身边挪了些。然岂料她突然往自己怀中一倒,青檀香夹杂着浓郁的酒香味扑鼻而入,他脊背陡然挺立僵住,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她人却已舒舒服服的枕着自己的膝,闭目安睡了。“还是这样舒坦……阿玹,借你腿一用。”

莫婠面红耳赤的抬胳膊,用广袖蒙住脸,浑身无力的懒怠道。他痴痴看了躺在自己怀中的女子一会儿,手抬起,又落下……良久,再抬起,指尖隔着她的衣袖抚上她的容颜,终于感觉到了来自她体内的温热体温……他晓得,此时赖在自个儿怀中贪眠的这个小女子素日里是没有体温的,无论何时触碰她,她的体肤都是凉凉的。他几度怀疑她,是不是已经出了什么事……可现在看来,是他多虑了。也许真的只是体寒。莫婠枕在他膝上安静了许久,突然冷不丁的开口:“以前很少听你提及你的母亲,你娘,应该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吧?你不如同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反正现在时辰还早,就当打发时间了!”

“我以前的事情?”

他微哽,莫婠点头:“嗯,你同我讲你以前的经历,我也同你讲我以前的故事,如何?”

他想了想,温文尔雅的启唇先道:“我以前的经历,可圈可点之处,却是不多。我命好,生于富贵人家,长于深宅大院,父母,都是天下至仁至善之人。我自幼便随名师学习为人处世的各种道理,倍受老师的欣赏,也一直都被父亲当做家中产业继承人来培养。旁人还在爬树钓鱼,三五成群拿棍子打闹的年岁,我便已被父亲手把手教着,接触了管家理内务之事。我母亲身体不好,生了我以后便一直是小病不断。我自从记事起,就被父亲单独隔绝在一个院落,每年,仅有节日或是母亲寿辰时,方能亲眼见母亲一面。有时候甚至半年都难得重逢一次,虽是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咫尺之遥,却又如同相隔千里。我一出生,便被父亲委以重任,是以成长之路,父亲对我的要求,也难免格外严苛。父亲不许我有喜怒哀乐,更不许我有私情。在那偌大的家中,形形色色的人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敢与我接触。唯一知冷知热的人,是陪伴我长大的老嬷嬷。可我被父亲正式授予家族继承人之名分的那日,一回头,却再也寻不到她了。父亲说,是放她出府告老还乡了。我信了。但后来我才知晓,那日老嬷嬷根本未曾离开府门,而是被父亲一碗毒酒给赐死了……为的,便是不许我再有任何牵挂。”

莫婠听到此处,心中也有所触动。玉手抓住了他的大手,无声的安抚他。“父亲一直都希望我做个冷漠无情的人,因为只有足够冷血,方能让自己看起来无懈可击。但,我到底是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我做不到他心目中希望我变成的那样,残酷冰冷,无情无欲。我只想做个人,做个正常的普通人。我父亲,原是个不可一世的英雄,虽说后院佳丽不少,却一生都钟情于我的母亲。也是因为我乃母亲所出,所以他才不顾一切的选定我来继承他的一切。我还有个弟弟,他是妾室所生,我们自幼便玩得来,他总喜欢跟在我的身后叫哥哥,胆怯又懦弱,眸眼清澈的像是一汪水。那些年里,也就只有他,才会给我寂寥无趣的生活里增添些欢声笑语。他很聪明,心思缜密。更有理家之才,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得不到父亲的一句夸赞,他的小心翼翼讨好,与他的努力,父亲都视而不见。后来他同我说,他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只想躲在我这棵大树下,无忧无虑的生长。我觉得很对不起他,或许这便是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庶子的可悲之处,他与府外别家孩童玩时,总是遭人白眼讥讽,府内的人不敢靠近我,却常有人上赶着过去欺负他。我在很久以前便下定了决心,待我长大,定要好好保护他,不让他受任何人欺负。所以后来我母亲病逝,我父亲不堪重击,也一病不起,未过几年,就跟着母亲一道走了。那个家彻底交由了我打理,我掌权的头一件事,就是给他权利地位,给他尊贵无上的身份,好让往后这世间,再无人敢欺辱他。”

莫婠抓着他的手,恍然大悟的唏嘘道:“原来你父母都已经病逝了,我之前还以为,你爹娘都健在呢!那你家中岂不是只剩下你弟弟一个亲人了?你与你弟弟,感情应该很是亲近吧?”

玹华面无表情的往下说:“嗯,以前是很亲近。不过,人都是会变的。”

莫婠头昏昏的,努力保持清醒惊讶问他:“那现在呢?现在便不亲了么?”

“人一旦有了权利,便容易起贪心。自从我开始将家事分一半交由他打理后,他竟开始做中饱私囊,狐假虎威,欺压他人之事。起先有人提醒我要留心他的时候,我还不大肯相信。我总以为,我们是手足,是至亲。后来呈到我面前的证据越来越多了,我不得不去调查那些苟且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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