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识时务者!怪不得你师尊与太上都拿你没法子,你也忒会审时度势了些,晓得自家娘亲是个深藏不漏的大神了,便紧赶着来抱大腿,我看你全然是忘记了,你之前是如何得罪你娘的了!”
小黎光被林渊薅着领子拎了起来,不悦的鼓鼓腮:“我之前……是得罪了娘亲,可是天底下哪有娘亲同儿子置气记仇的!”
小眼神不怀好意的往还跪在地上一脸傻兮兮的丫头身上瞟:“妹妹,你说是吧!”
丫头诧异的眨眨眼睛:“啊?”
对上小黎光那张挤眉弄眼的表情,丫头咬咬唇:“是、是吧……”莫婠哪里瞧不出来丫头这是遭胁迫了,拿他们没法子的摇了摇头:“行了行了,本座又不像某人,心眼那么小。黎光,你既占了便宜,那便不要卖乖了!”
捋捋袖子,又亲手将丫头从地上扶了起来,自如云鸦发间取下一枚镶红宝石的银簪子,玉手拿着银簪子,给丫头戴在总着的小包子髻上,温柔的与丫头浅声道:“这是娘亲给你的礼物,这枚簪子乃昔年姚恒山神君所进献的,内有神力,可佑你一生不受妖邪之气侵袭。此乃护身法器,来日若你遭遇危险,这簪子会救你一命。只是丫头乃凡人,暂时还无法用此簪子做更多的事。不过无妨,等丫头再长大一些,我就教你几招简单的仙术,济世救人虽做不到,但庇佑一二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娘亲……”小丫头乖乖抱住莫婠的脖子,奶声奶气道:“丫头可以什么都不要……丫头只想要娘亲,要爹爹……丫头想一辈子都陪着爹爹与娘亲,永远不离开爹爹娘亲……”“永远不离开,这是自然。”
玹华突然来到莫婠身边,执起丫头的一只小手:“你和你娘,此生既已遇见,我便没打算放开你们的手。不管未来怎样,你们母女俩,永远都是我的牵挂。”
“阿玹。”
莫婠起身,亦是牵住了玹华的手,眼里笑意似晕开的簇簇桃花——愣在边上的林渊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低头一扫跟前的黎光正眼巴巴的望着玹华莫婠夫妻俩,终于发现了问题出现在何处了!默默用手捂住黎光的眼睛,黎光一愣,着急反抗了两番,急躁道:“林渊伯伯你捂我眼睛干什么!”
林渊坚决不撒手,沉声感慨了句:“咳,少儿不宜!”
“少儿不宜?”
黎光僵住,唇角狠狠一抖。……——正午时分的阳光煞是耀眼,蔷薇花还攀在墙上肆意绽放着,只是时至盛夏,花色早已不如初夏时节艳丽了,花瓣干枯,暗暗泛黄,颇显颓废之意。头顶还绽着几朵孤零零的凌霄花,深玄色云纹靴踏过树影斑驳的石头地面,一盏红花从头顶砸了下来,正好擦过玹华的视线。一只玉手突然握住了玹华的胳膊,桃花深春的折扇一展,接住了那朵嫣红的凌霄花儿。玹华低垂着眼,瞧了一阵那扇面上的一点红。再回首,只见莫婠一袭玄色广袖长裙,裙上简单缀了两簇绽放的梨花,领口镶银丝凤尾纹,腰带上花痕寥寥,长带飘飘。一头鸦黑云发简单挽了起来,斜簪一支银色祥云长簪,发后压着小小玉珠串成的流苏,流苏长至后肩发尾,端重里,却又不失俏皮。眉眼清清,眸若青山远黛,高鼻朱唇,面似桃花。玹华就那般静静凝望着她,倏然便忆起了自己少年时,在父皇珍藏的诗册子里读到过的一句诗:青空梨花落,伞下桃花颜。玹华一直觉得,桃花颜三字,旖旎无双。他那些年见过的面孔里,还无人能够配得上一个桃花颜。直至今日,玹华才发现,所谓桃花颜,实则就是形容莫婠这样的女子……既有少女的天真神色,又有淑女的端庄稳重之感,无需其他点缀,只那一双灿若桃花,清若泉水的眼,便足以让人望而不舍,辗转失魂。“你这样看着我,干嘛呢?”
莫婠合上扇子,一朵凌霄花在手中轻轻转着玩。玹华陡然醒过神,收了那痴迷的目光,心虚弯了弯唇角,低低敷衍道:“我、看你额间花钿画的挺好看。”
莫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哦。是我随便画的,你今日没来帮我画,我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我今日一早便与如枫商量事情去了,原想着,让你多睡一会儿的。”
“我知道。”
莫婠打断了他的解释,大度道:“本姑娘粘人,也是有原则的。不会不分场合赖着你的。”
探过头去看玹华身后偷笑的如枫,莫婠好奇问道:“你这几日怎么格外得空,天天都往重歆楼跑?你那府衙,如此清闲?”
张如枫双手背后悠悠然叹息道:“这不是害怕臣的君,在你这小楼子里,出了什么事么?他若是在青州一带有个好歹,我张如枫全家脑袋都得搬家啊!”
莫婠明白的点了点头:“唔,这话说的实诚!”
玹华负袖笑了笑,无奈挑明道:“他啊,惯爱杞人忧天了!其实他今日来,是来告诉我结果的。”
“结果?”
莫婠展开折扇,悠闲的扇了扇:“什么结果?”
“两日前,我曾托他帮忙查探丫头的真实身份,他不负所望,今日便将结果给翻出来了。”
莫婠恍然大悟:“这样啊!”
探头忍不住追问:“所以丫头她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张如枫背着手惆怅回道:“说出来,你肯定会吓一跳。丫头这孩子的亲爹,其实是京城的户部蒋侍郎。她娘,原也是清白人家,可后来因为蒋旬,未婚先孕,她外祖父追问她娘,她到底是谁的孽种,她娘因害怕影响彼时正在竞争户部侍郎一职的她爹名声,便死咬着真相不开口,触怒了她外祖父,她外祖父怒极之下,与她娘恩断义绝,断了父女关系,还把她娘赶出了家门。她娘一生下她,便带她过上了穷苦潦倒,食不果腹的日子。她娘将她养在身边那几年,一直都在盼着她爹回来,她娘不停的给她爹写信,如此,在绝望与痛苦中熬过了三年。好不容易等到她爹有回音了,她娘欢欢喜喜的带着她,做好了跟她爹一起去京城团聚,一家人从此再不分离的准备,然谁料,她爹一回来,就同她娘说,朝廷那边,陛下允了他三年守孝之假,他要暂时先同丫头及她娘,一起留在青州,等家中老母亲从老大人去世的哀痛中缓和过来后,再带她们回去见家人,给她们一个名分。这番说法,诚然丫头她娘是接受了。后来他们在一起幸福生活了一年多,丫头与她爹,也是关系极为亲近,她爹看起来,像是喜爱她的。只是一年之期过,她爹突然又告诉她娘,家中老母得知她娘生的是个女儿,便不愿接纳她们母女,甚至以死相逼,又给他安排了一桩门当户对的亲事,勒令他三月之内,必须回家成亲。原本丫头娘,还是满怀希望的等着蒋旬接她们母女回京城享福,岂料末了横插了这一杠,便有些经受不住,不顾一切的与蒋旬哭闹,最开始的时候,蒋旬还对母亲之意有所反抗,可后来丫头娘早也闹,晚也闹,把他闹得实在生厌了,便索性赶着一个灰蒙蒙的夜晚,叫上船夫,便打算渡船不告而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