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糯糯的病情好了不少，但是要尽快移植骨髓，她这一次发病是急性的，就算是做透析也只能最多延长她一年的时间。各国的骨髓库已经开始匹配，很快就会有结果。但别报太大的希望，还是希望尽快能有同源脐带血。”

莫问说完就离开了。在顾萧然的催促下，唐韵被接到了不远处的宾馆之中。劲酒，虎骨酒，五子衍生丸，六味地黄丸，还有各种中草药煎成的汤药，摆在了顾霆琛的面前。顾萧然拍了拍顾霆琛的肩膀：“我给你订了法国贝隆生蚝。”

“铁锈味太重了。”

“必须吃！”

老爷子没商量得说着，背着手忧心忡忡离去。顾霆琛的脸色很不好看，尤其是在他张望了一圈医院，那脸简直就是个活脱的苦瓜，因为沐之秋这个女人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了。这个女人最近变得神神秘秘的，跟来的时候明明比自己都着急，可真正到了，怎么反倒坦然了许多。顾霆琛和顾萧然忙前忙后之际，沐之秋则忙起了另外一件事。她通过莫问的人脉联络到了一家冰岛的dna鉴定机构，她要确认糯糯究竟是不是她的女儿。她不能在国内或者纽约做鉴定，无论鉴定出来的结果如何，都会让她的身份再一次被怀疑。既然把自己设定成一个器官捐赠者，就不能打自己脸。她坐上了莫问的黑色保时捷，却并未发现身后有一辆大奔跟着。大奔上坐得是顾霆琛。他用一个上厕所的理由躲开了那些大补之药的迫害，开着老爷子的车，决定看看这个女人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沐之秋神经大条却不代表莫问神经也很大条，很快就发现了顾霆琛的跟踪。在车水马龙的纽约，高楼环伺，鳞次栉比，大街小巷交错如网，左弯右绕间，保时捷已经横在了一条小路上，只留下了堪堪容下一个人通过的位置。大奔被堵在了里面，顾霆琛一脚踢在电线杆上，咬牙切齿道：“这个浪蹄子！”

一辆出租车从巷子另一个出口朝着城外飞驰着，穿过光秃秃的麦田，一家乡间酒吧的角落里，三人正式会面。身高不过一米三的侏儒拿着半人高的箱子，吃力得放在了玻璃桌上，用流利的英文说道：“这个箱子可以保证三天血样的新鲜，足够我回到冰岛了。”

箱子打开，丝丝寒气沁出，三人顿觉面前一凉。“谢谢了，亲爱的比利。”

莫问将两管血放到了箱子里。“好了，一周后我会提供精准的报告。”

比利医生合上了箱子，优雅的说道：“祝愿会是你们想要的消息，先生小姐。”

比利医生离开，莫问和沐之秋却并没有走，这些天在医院，两人交集实在是不多，一来是估计顾霆琛这个狗鼻子，怕他嗅出点不一样的味道，二来也是沐之秋的心绪有些不佳。“你和叶深联系过了？”

“联系是联系了。”

沐之秋想到了那天在电话里的对话，神色忽然有些古怪。莫问作为医科圣手，对行为心理学也是有所涉猎，自然是观察到了她的微表情：“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觉得他有点怪。”

沐之秋回神，摇了摇头，忽然又问道，“叶深也是一个会扯开话题的人么？”

“什么？”

莫问被她问了个措手不及。“就是比如说，问到关键的地方，用蹩脚又老土的理由：我现在很忙，下次再联系。”

她说到最后，学着叶深当时的语气说道。莫问蹙着眉，喝了一口酒：“他做事一向来很果断，而且他的拒绝回答永远都是直言不讳的。”

说到这儿，他又灌了一大口，笑道：“比如我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他就很干脆的回答：不是，只是救济一只小猫咪。”

“救济么？”

沐之秋撇撇嘴，随口提了句，“那他这些年还救济过别的小动物么？”

莫问倒是没有隐瞒得意思：“他养过一只乌龟，后来司马懿大结局了，他就跟着去灵隐寺放生了。”

沐之秋想想叶深那模样，冷得能把冰都给冻死，抱着一只小乌龟在放生池边虔诚地放生，不由觉得好笑：“他拜佛了么？”

“没有，他是基督信徒。”

“所以他去灵隐寺只是为了放生？”

“还有吃一顿油腻的斋饭。”

沐之秋的话匣子像是打开了，莫问也在酒精下变得善言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想得？”

“什么怎么想得？”

沐之秋没反应过来。“对他。”

莫问又往肚子里倒了一口。“叶深？”

“顾霆琛。”

“哦，他呀。”

沐之秋脸上的笑敛了敛，仔细思索了起来，“怎么说呢？他馋我身子，我开头也馋他身子，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想起了那道影子：“哦，对了，唐韵被他抛弃了。”

“抛弃了？”

“对，在游轮上，我还把她浸了猪笼！”

沐之秋开怀地笑着，“顾霆琛站在了我这边，然后看着我折磨她。”

沐之秋也灌了口烈酒：“咳咳，说起来真是痛快啊，她也有今天，比起我，她更可怜，至少我说什么，还有人会去分辨真假，她的话根本没有人在乎。”

莫问看着沐之秋兴高采烈的样子，脸色有些不好看：“那你是打算二婚顾霆琛了？”

“二婚？”

沐之秋神色稍正，坚定的摇头，“我没想过，特别是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不在乎。”

“不在乎你？”

“不，他不在乎孩子。我看得出，他说得都是真的，他从来不在乎那些，什么唐蜜，什么唐韵，什么糯糯，若非这三个人牵扯着别的东西，他也许根本不会娶我吧。”

她的眼神已经有些迷离了：“你知道么？他还跟我表白过，说什么要不要当他的情妇，宠我，爱我……我若是沐之秋，也许真的会接受，可是，我是唐蜜！”

她趴在了玻璃桌上，呼吸声趋于平静。莫问皱着眉，呷了一小口酒，似乎在品味着，也不知是酒还是话。他默默掏出了手机，拨通了电话：“你下飞机了吧，来弗林特酒吧，接她回去。”

“嗯！”

叶深的声音从听筒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