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言跟往常一样在图书馆室外吹着冷风背单词的时候，被元羽提溜了出来。黎言看到元羽心急火燎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搓了搓冰冷的手还打算转身当没看到。上次两人吵了架谁也没主动找谁和好，这会儿他虽然厚着脸皮先找来了，但黎言还没想就这么原谅他。“嘿我说你这个驴脑袋，看见我躲什么躲，我是你仇人吗？手怎么这么冰，穿这么点在外面吹冷风脑子也被吹傻了吧！”

元羽一上来就对她劈头盖脸一顿责备。黎言皱着脸，咬着牙只想把手抽回来：“要你管！”

“你看你嗓子都哑了，也不知道围个围巾！”

元羽也没多想，态度强硬把自己围巾解下来给她围上。“我才不要围你的围巾……”黎言拼命反抗。“你再动我掐死你啊……不对，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跟你斗嘴，你不知道出啥事了吗？”

黎言扒拉了一下还残留着他温度的围巾嫌弃地问：“出什么事了？”

元羽恨铁不成钢把她拉到一个可以避风的地方，拿出手机把学院群以及学校网站上的那些风言风语点出来拿给她看。“你自己看看吧，我看你现在真是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晓得死读书，我再来晚点你那个好姐妹能被这些污言秽语直接逼死信不信！”

黎言就着他的手机一路看下来，脸色骤变，来不及收拾东西就转身离开。此刻，身处漩涡中心的姜漓已经差不多穷途末路了。流言杀人的时候血都是埋在受害者身体内的，千疮百孔，不足为外人道。这么多年，这是她第二次来到姜漓家里。第一次是她知道姜漓就是当年车祸伤者的女儿时，她就良心难安地来到附近遥遥观察姜漓一家人的生活。继父早出晚归，母亲善良柔弱，她则成熟懂事，一家人似乎过得还算和乐，这让当时的黎言心里好受不少。当时的黎言还用自己的零花钱为他们买了一大包东西，看准时机挂在她家门上。怕她家人怀疑，她还写了个纸条，谎称是社区的节日慰问。这一次，黎言没有那么多顾忌，她坦坦荡荡来到姜漓家里。才到楼下就听到了楼上传来的叫骂声，邻居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望着楼上声音来源处指指点点。“黎言，你慢点跑！”

饶是元羽手长脚长，仍然跑不赢心急如焚的黎言，只能在她跌跌撞撞时骂她一句，顺便把她不小心掉到地上的围巾捡起来。“你们母女俩就是一路贱货！你妈在外面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你在学校花老子的钱却跑去卖，卖了多少钱？快点拿出来赔给老子看什么看，你他娘的就是你妈生的小骚货！”

三楼的楼道里挤满了议论纷纷的邻居，姜漓继父祝有得的污言秽语不绝于耳。黎言拨开人群挤进去，此时的姜漓绝望地瘫倒在地上，头发凌乱，眼神麻木，脸色苍白无力，整个人好像一碰就会碎掉。“住口！”

黎言指着姜漓继父怒吼一声。“姜漓，快起来。”

黎言上前去扶她。祝有得见不知哪儿窜出来个黄毛丫头还敢来劝架，当即破口大骂道：“滚出去，有你什么事！”

元羽怒向胆边生，抬手就提溜住他的领子：“嘴巴放干净点，信不信老子揍你！”

祝有得那双混浊的老眼珠子怒目圆睁，拼命挣扎，张开一口黄牙，唾沫星子横飞：“你是老子？你能当谁的老子，我呸！”

元羽被他喷得一脸口水，恶心得一拳头就朝他脸上招呼过去，祝有得被打翻在地上哎哟叫唤。“快……快叫人来啊，我的牙……我的后槽牙被打烂啦！”

祝有得满嘴鲜血。可是围观的邻居早就知道他的烂德行，通通骂他虐待妻女，现在也是活该！黎言看着姜漓嘴角还渗着血渍，左脸红肿，怀疑她是被祝有得打的，顿时心疼得无以复加。黎言气得浑身发抖，看向祝有得：“你是不是打姜漓了？我杀了你！”

元羽用力拉住她：“你别动手！”

祝有得捧着自己的后槽牙，随地吐出一口血水，眼神怨毒：“我打她又怎么了！她花老子的钱去读大学，偷偷在外面干卖身的行当，视频里她坐那车可不便宜啊，是卖给有钱人了吧？赚了这盆满钵满的却不肯给老子分点！老子白养她跟那老婆子这么多年！”

“我让你住口！”

黎言彻底失去理智，只想马上痛打祝有得一番好堵上他的嘴，可是元羽理智尚在，他知道不能放任黎言做出冲动的事。黎言挣脱不得，只得随手拿起东西来朝他砸去。祝有得大喊：“好啊，砸得好，你砸多少就让那个死丫头出去卖了赚钱赔给我，请各位邻居给我做个证啊！”

坐在沙发上的姜漓突然浑身战栗，颤抖得快要昏过去。她猛地起身，冲进厨房里，拿出一把刀来面向所有在场的人，“别再说了，我妈的积蓄已经全部被你败光了，现在我把这条命还给你，我们再也不欠你什么！”

“姜漓不要！”

黎言绝望地大喊。在邻居们一声声惊呼里，姜漓已经在手腕上割了两刀，如果不是元羽反应够快，她颈动脉的血管也被她一并割裂开来。“姜漓——”黎言冲过去，把人搂在怀里，腕动脉的血液鲜红，涌泉般源源不断，溅得她满脸满身。她绝望大喊：“救命啊……救命啊……”千钧一发之际，有一个人却排开众人大步而来，他脸上挂着黎言从未见过的霜色。“哥，你快救救她！”

黎言颤抖着喊他。黎隽之顾不上她，飞快解下领带替姜漓把手腕扎紧，而后将人抱起来转身就走，他咬着牙喊道，“裴寄，去开车！”

助理飞快跑下楼去。黎言被元羽从地上扶起来，两人跑得再快却也没赶上黎隽之的速度，那是欲从死神手里抢人的速度。裴助理驱车一路狂奔，黎隽之顾不得姜漓的血流了满身，打了电话给医院做好急救准备。他挂断电话，却发现怀里的人什么时候睁开了虚弱的双眸望着他，那光芒清澈却望不到底。“黎先生……”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黎隽之心里一紧，摸摸她的额头，“别说话！”

姜漓眉睫微动，眸中溢出一滴泪来，片刻后缓缓闭上了眼睛。“姜漓，姜漓！”

黎隽之的心慌乱起来，她手上已经一片冰凉，温度渐渐在流失。“裴寄，再快点！”

他顾不上其他，只能失控地对裴助理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