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廷书本想送黎言去医院,她却强撑着摇摇头说,“没关系,我休息一会儿就好。”
陆家父母也担心不已,陆廷书让他们先回家去,只把司机留下来送他和黎言送回住处。车上,她软绵绵地靠着座椅。陆廷书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要不去我那边吧,方便我照看你几天。”
“陆老师,你是想趁人之危吗?”
黎言有气无力地笑着问他。陆廷书无奈道:“都这时候了别贫了,你不知道你这么一倒,我爸妈都在心里要把你除名儿媳妇备选了。”
黎言笑得更厉害了,“缘分的事,很难勉强啊……”陆廷书咬牙切齿:“现在马上去我那儿,我要照顾你快点好起来,重新挤进我妈的儿媳妇备选名单。”
“别闹了……”黎言淡淡地笑。陆廷书没在闹,他是认真的。等到了他那边,黎言已经恢复了不少,拉开车门就要下车。陆廷书一声不吭走到这边来,伸手就把人打横抱起。黎言惊呼道:“陆廷书,你干什么?”
“抱你一下而已,你害怕?”
黎言伸手推着他的胸膛,“我自己能走。”
说话间陆廷书已经抱着她在等电梯了,“你是能走,不过不是往我那边走。”
黎言趁他单手按电梯不方便时用力跳了下来,没想到腿一软,差点跌在地上。“黎言!”
她强撑着站起来,“陆廷书,今天的事已经超越我的界限。我跟你说过短期内我不会想谈恋爱,你也不是我真正喜欢的人,我很感激你对我的照顾,但今天应该到此为止了。”
“黎言!”
陆廷书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我没想逼你,或许是我太冒进了,我向你道歉。”
黎言停下来,转身看向他,露出一个平和的笑容:“你很好。是我的问题。”
“我只是想帮你尽快忘了他。”
灯光下,黎言因为他的话呆愣着,渐渐的,表情有些失去控制。陆廷书缓缓走近她,伸手替她擦去脸颊上的眼泪。“我刚才也看见他了,柏占渊是吗?”
柏占渊。这三个字像命运的枷锁一般锁住她的咽喉,叫她从沉默到哽咽。她不肯承认,只是后退着摇头。陆廷书咬紧牙关,此刻他真想把那个男人拉到她跟前来看看,看看她这两年来过得有多痛苦。陆廷书温柔地用指腹不断擦着她的眼泪,“言言,这两年来你辛苦了,现在他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你也同样。所以,我们忘了他,勇敢开始新的生活,好不好?”
黎言咬着唇默默哽咽着,浑身发抖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停下。陆廷书将她抱进怀里,这样近的距离,他终于听到了她那些拼命压抑着,淬满痛苦和恨意的哭声。黎言还是留下来了,那一瞬间柔弱的释放终于是覆水难收,她承认自己内心渴望着被偏爱和照顾。陆廷书端了把椅子坐在床边,看着她安静躺在床上,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两年来,你常常生病,但我一次都没见过你过呼吸,哪怕是作为普通朋友,看着你痛苦的样子都会心疼和担忧。”
说着,他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黎言哑着嗓子,低声道:“老毛病了,不要紧的。”
“你一向就会逞强。”
陆廷书毫不客气拆穿她。想到他刚才的建议,黎言回道:“我已经开始新的生活了,只不过有些痛彻心扉的人和事需要特别长的时间来忘记……”柏占渊也早已开始了新的生活。一切都跟原来不一样了,谁都没有站在原地久留,或许这是一个思想、感情以及各方面都成熟的人会做的选择。“今天到这里就差不多了,你赶紧睡吧。”
陆廷书打断她。黎言知道自己没吃药睡不着,却还是愿意骗骗他,闭上眼睛答道:“好。”
大概两分钟后,陆廷书为她关掉了灯,只留了一小盏柔和的夜灯。“我就在隔壁,别害怕。”
陆廷书轻声说完,走出房间替她关上门。黎言闭着眼睛,呼吸均匀,没有回应他。陆廷书关上门。黎言用了一整夜的时间来让内心平静下来,等到早上时间差不多了,她才开门出来,假装自己刚醒。出乎预料的是,陆廷书也已经起床了,正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准备早餐。黎言走近,倚着门问他:“陆老师看着十指不沾阳春水,没想到竟然会做饭。”
陆廷书回头,冲她抿唇一笑,“这不是一个成年男人应该具备的基本生存能力?”
黎言下意识撇嘴,“这倒是新鲜,我见过很多成年男人都不会亲自下厨。”
“那我这是鹤立鸡群了。”
陆廷书有些得意,越发用心地烹饪起来,“对了,昨晚睡得怎么样?”
黎言深吸了口气,点点头说:“挺好的。”
陆廷书没有说话,顿了会儿才说:“那你先去洗漱,早餐马上就好。”
黎言进到卫生间,看着镜子里自己眼下黑眼圈越来越明显,沉默了一会儿。“等会儿陪我出去逛逛吧,我也有好几年没回来过了。”
陆廷书不动声色地安排着一天的行动,黎言又何尝不需要出去走走散散心。黎言喝着牛奶答应了,“好吧。”
吃完早餐,她给黎隽之打了个电话,说了爷爷已经知道她回来的事。黎隽之听完也没觉得有什么,“知道了也好。”
黎言无声点头。挂断前黎隽之又交代她,“你给妈回个电话,她很担心你。”
黎言心里一软,鼻尖微酸,“嗯。”
早上一上班,许星就发现今天的柏总有些异常,他进去打招呼的时候,发现烟灰缸里已经装了不少烟蒂,从这堆烟蒂的数量来推测,柏总像是半夜就过来了。“柏总,今天这么早?”
难道是昨夜跟盛小姐的晚餐吃得不太顺利?柏占渊眸光深沉,重新点上一支烟,视线聚焦于空间内某一个虚无的点,“我没心情跟你闲聊。”
许星挑了挑眉,这两年来柏总这样的次数也不少,他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时刻少去触他霉头。“我替您倒杯咖啡。”
许星说完就转身出去。直到下班,一切都还算顺利。许星这边刚接起盛霖的电话就瞧见柏总准点下班了。许星眉头一皱,明明柏总有空,但他未婚妻却打电话来让自己去陪她逛街,这算什么事?关键这事还是柏总默许的,所以他是从黎言的保姆换成了盛霖的保姆是不是?他许星现在也是公司高层,权力不小,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了,居然还他妈躲不过当保姆的命运!许星在原地暴躁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认命的看了看手表关门出去。盛霖上车的时候心情不错,直接坐到的副驾驶。“占渊今天很忙,就还是麻烦你吧。”
盛霖笑得灿烂。柏总他忙?他今天哪里忙了,分明就是不想陪你而已。许星悄悄叹了口气,脸上带着营业式的客气微笑:“不麻烦,您客气了。”
盛霖挑眉,凑过来问:“怎么,许总不乐意?”
许星呵呵干笑。“也是……毕竟人不对,许总也很难像对她一样好脾气。”
盛霖口气微凉,似乎有些吃醋。盛霖口中的那个她,除了黎言,也不会再有别人。盛霖的阴阳怪气让许星一下笑不出来了,几番斟酌说道:“盛小姐不用这么含沙射影,她没法跟你比的。”
盛霖笑容逐渐变淡,“虽然你这么说,但我却从里面听出了你对她的偏袒。”
许星把车速降下来,同时也降下车窗,让风透一些进来,冲散车内混合着暖气的沉闷空气。冷风吹在脸上,许星的心也为之愈冷:“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盛小姐何必追着不放。”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追着不放吗?柏占渊一个,你许星一个,谁的心里又放下了。”
盛霖情绪有些激动,话音落下,她也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和。“两年了,我终于相信他的心是石头做的,我捂不化。可我又无意中知道了他心里并没有放下她,这说明他的心似乎又不像石头那般坚硬。”
盛霖笑起来,“多伤人啊。”
许星忽然想起了他和黎言吵架的那个晚上,那是他和黎言最后一次见面。沉默良久后,他沉沉开口:“是很伤人。”
盛霖似乎短暂的想明白了,冲他释怀一笑:“所以啊,我拿他没办法,也就只能折磨你了。”
“盛小姐,您是位优秀的女性,不必在感情这件事上跟谁做无谓的竞争,您介意的那个人并没有在柏总这里讨到半点好处,而是伤筋动骨、痛彻心扉。感情对于您来说应该是锦上添花,您的人生还有更广阔的天地,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女性在以您这样优秀的人为榜样,努力摆脱枷锁,自信、自立、自强。”
盛霖一下子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