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在她的印象中,她的少时永远都是冷静,杀伐果断的,他从不低头,也不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哀求任何人。可是,因为自己,他弯下了他的腰,第一次,求老大夫就自己,第二次,借钱,都是因为自己啊。“青青,怎么样?还难受吗?”
小护士进来,笑着问她。陈青青从思考中回过神,“好多了,就是伤口有点酥酥麻麻的疼。”
小护士点点头,说:“这很正常,伤口要长新肉了。”
随手又将一个新的输液瓶挂了上去。“姐姐,我的伤口很严重吗?要是后续回家疗养,是不是可以省点钱啊。”
陈青青思索半天,还是缓缓开了口,自己其实,真的看不得言少时这样。“怎么了,你男朋友求着央着我们才把你收进来,怎么就不想治了,那你男朋友多伤心啊。”
小护士以为陈青青是住烦了,又想了想言少时为了她所做的种种,开口劝了劝。“不是,我……”陈青青知道小护士误会了,解释道:“少时他,为我做了很多了,他不是一个会低头的人,他有着自己的骄傲,他不应该如此,我心里真的不舒服。”
陈青青低着头,眼睛垂着,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小护士也沉默了,不知道说些什么,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洗干净的苹果,放到了床头。“刚刚别人给的苹果,红脆红脆的,甜的都带糖霜,送给你。”
陈青青愣愣的,看着小护士离开的方向,张张嘴还是只做了个口型:“谢谢。”
言少时为了省那两毛钱的车费,硬是挤着人家送猪的车回了刘家村。他第一次利用了军人的身份,第一次亮出自己的军人证。“老乡,老乡。”
言少时招手想让身边的车停下来,可来去太匆匆,没有一辆愿意为他停下的车。“老乡,停一下。”
在最后抱着一丝希望时,他终于拦住了一辆载着小花猪的车。“老乡,怎么了?”
司机探出头看着他,车里的烟气一点点撒出来冒着白色。言少时没有想太多,立刻拿出军人证,“老乡,我女朋友生病了,就住在县里的医院,我要去刘家村拿钱,能不能捎我一段。”
司机看着那本军人证先是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犯了什么事儿,老老实实勤勤恳恳当了30年农民,怎么也不可能就因为开车抽个烟就被抓起来吧。大着胆子开门下车,拿起言少时的军人证左看右看,小学就没毕业的自己也不认识几个字,就看着大红戳戳应该没有假,抬头大手一挥:“上车吧,不过,同志,还是要辛苦辛苦你,得去后边,前面就两个坐,待会儿有道关卡卡的严,怕给我扣在那里,你看……”言少时知道司机为难之处,想着坐就坐吧,只要能救青青的命就好。到了刘家村的桥头也不忘和司机说声谢谢,司机也是个善良人,留下一点毛钱塞到他手里,“同志,我老刘头没啥能帮忙的,现在手里也就这么多,都说军民一家亲,你别嫌弃。”
“使不得,老乡,使不得。”
言少时吓了一跳,忙着往后躲,“怎么能要您的钱呢,不合适,我们为你们服务是应该的,都不是有钱人家的主,老乡你就别让我为难了。”
司机一个转身,钱就进了言少时的口袋,上了车关上车门,一口气开出去老远。言少时愣着拿出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看着跑出去的车,深深地对着车尾巴鞠了个躬。没有一丝停顿,跑到了杨欣的家里,“啪papa!papa啪!”
把门拍的震天响。“等一下!”
杨欣的声音从门后传来,“等一下,谁啊?”
言少时不好开口,整个人闷在门边上,往里望着。“谁?”
杨欣话音未落,打开门看见了缩在门边的言少时,“少时,怎么了?”
言少时一下跳起来,紧紧握住了杨欣的手,“杨欣,救救青青吧。”
杨欣听得云里雾里,可也知道他着急,“少时,你别急,不是去找医生了吗?怎么了,出什么意外了?”
“没有,青青获救了,县里的一个老大夫好心,救了青青,可是,大夫说后续保养要好多钱,我,我也是不知道怎么办了,杨欣,我来借点钱,你放心,我会努力还上的,杨欣,帮帮我。”
言少时说的激动,他因为陈青青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冲动,不理智,自己的一切思想因为遇见她都变了。看见她笑自己会开心,看见她哭自己会难过,看见她疼得躲在自己怀里,自己甚至可以感同身受。言少时想抱着陈青青轻轻地吹气,想让那些病痛都离她远一些。杨欣听见陈青青获救了松了一口气,把言少时请进屋,让他在客厅坐一会儿,“少时,你先坐一会儿,我去给你拿钱,不要急,既然青青没有生命危险了,你就放轻松一点,她也肯定不想看你这个样子,不是吗?”
言少时点点头,手搓着自己沾了土的衣服。“这张存折里还有一点钱,我也不知道够不够,你先拿去,应急肯定是可以的,等挺过这一次,如果不够了,你再来,不要不好意思,都是应该的。”
杨欣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里也是满满的关心。“谢谢!”
言少时语塞,感动,愧疚,许多陌生又熟悉的情绪一起向他涌来,他双脚并拢,向着杨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这是最高的礼节。“都是朋友,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