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山书院的各处的长廊上都挂着明晃晃的灯,将僻静的小路照亮,山间偶尔传来野兽的叫声,声声入耳,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然而他才转过一条九曲回廊,却忽的见一个一身黑衣人疾奔而来,手里提着明晃晃的利剑,一边跑一边往后看。而不远处传来的却是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和侍卫铁甲相碰撞的声音。临奚先生顿住脚,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衣人跑到了自己的面前,他原本就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只是视若未见。那双琉璃色的眸子里没有半点的波澜。然而那人却好似认出了他来,跑过来停在他的数丈之外,然后一把跪在他的面前,急声喊道:“公子爷!”
临奚先生目光淡漠,并未有半点的波澜,“你认错人了!”
那人忙道:“公子爷,我是临家的死士啊,一直替大人卖命!属下是绝不会认错您的!”
临奚先生已经猜出了他的来意,自己的叔叔素来与摄政王不和,想来是刺杀摄政王的。“我离开临家的时候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与临家恩义已断,是非生死在再无任何的相干!我亦不是你的公子!”
临奚先生在世人的眼里,一直都是那种心冷意冷,心狠意狠之人,说断了便再无任何的瓜葛,哪怕是骨肉至亲。那刺客见身后追他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了,便咬牙道:“公子,大人吩咐过属下,若是见到您,定要转告您,他知道您还因为那件事情而介怀,甚至自己断了自己的前程!可他也是被逼无奈啊!”
临奚先生站在那里,如清俊出尘的皓月,“此事已了,不必再提!”
那刺客继续道:“大人说姓谢的那贼人已经动手要对付临家了,今日也不过是鱼死网破之争,他让您找机会离开这里,去凉州才能保住性命!否则那恶贼定然会对您下手。”
凉州王人品贵重,颇有贤德的名声,而且拥兵自重,连谢道诀也不敢将他怎么样。若非真的无路可退,叔父绝不会让自己去凉州的。遥遥的几乎能看见那炙热的火把如海子里的水一般铺天盖地的涌来,那刺客也知自己在劫难逃,冲着临奚先生重重了磕了一个响头之后,咬破了嘴里的毒药。临奚先生看着他渐渐冰凉的身子,那双无波无澜的如同古井的眸子里,终于好似有什么碎裂开来。寒风萧瑟如利刃,生生的割着萧青寇的脸,可她却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这些北府军都是练家子,谢道诀别看瞎了眼睛,却还是走的跟脚下踩了风火轮似的,萧青寇只小跑着才能跟上。但凡路上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她就理所当然的藏到谢道诀的伸手,让他给自己当盾牌,然后紧张兮兮的往四周看,一副贪生怕死的样子。最后不但谢道诀鄙视她,连那些侍卫都拿着嫌弃厌恶的眼神看着她。众人只顺着长廊追来,却忽的见一个人影站在了众人的面前,碎落的月光落在那人的身上,如神诋一般的站在月下,好似随时都能随风而去,飞向九重宫殿。不是临奚先生又能是谁?他淡色的眸光落在萧青寇的与谢道诀的手上,却见一条绳索将两人捆在了一起,两个人并肩而行,亲密无间。好似那道绳索化成了一条红绳,将两个人紧紧的缠在了一起。而他的不远处却躺着一个人,嘴大大的张着,唇角全是发黑的血迹,面容狰狞而痛苦的死去了。吴德面色一变,忙飞快走过去,查看了一番,才转过头来恭恭敬敬的对谢道诀回禀道:“王爷,人已经找到了,不过已经死了!”
谢道诀停下了脚步,冷嗤一声,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谁还在前面?”
不等吴德发话,萧青寇已经开始解两个人手上的绳索,因为他绑的太紧,萧青寇低头用牙咬了几口才勉强解开。然后她越过那躺在地上的死人,飞奔到临奚先生的身边,满脸担忧的拉着他自上而下的打量。“这恶贼没伤到你吧?”
萧青寇的声音里满是担忧,“下次看见歹人了赶紧跑,这种伤天害理的杀人的事情只交给王爷做就行了,您得好好的保护自己啊,您要有什么好歹,你让我怎么活啊!”
虽然说的话挺夸张的,但声音里的担忧是骗不了人的。冰冷如霜的月光将谢道诀脸上的阴寒之色照的清清楚楚。而就在这时,草丛里似乎有细微的动静,萧青寇忙挡在了临奚先生的面前,双手张开,一副紧张不已的样子。然后却见一只受惊了的兔子从草丛里蹦出来,不小心还蠢笨的撞到粗壮的树干上,昏死过去!萧青寇:“……”临奚先生的眼底终于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意,伸手替她拢了鬓角的碎发,柔声道:“我无事!”
谢道诀眼睛看不见,要是看见这一幕非得将她弄死不可,这也太双标了,适才在谢道诀的身边,一副怕的要是的样子,恨不得随时准本投敌叛变,将谢道诀推出来挡刀。在看看在临奚先生面前,啧啧啧……谢道诀面色不悦,“这三更半夜的,临奚先生怎会出现在这里!”
萧青寇不知这刺客是临家的人,然受不了谢道诀这样阴声怪气的审人的口气。顿时将临奚先生挡在自己的身后,一副炳然的样子,“自然是看我彻夜未归来寻我的,既然奴才已经帮您将将刺客都抓住了,那奴才就回去歇息了!”
说完她也不看谢道诀那厮的脸色,拉着临奚先生就走了。然而两个人的人影才消失在长廊的回转处,吴德便面色复杂的走到谢道诀的身边,沉声道:“王爷,只怕这人死之前跟临奚先生说了什么!”
谢道诀冷哼一声,那双漆黑的眸子似将所有的月光都吸了进去。“他一直在本王的牢笼里,能逃去哪里?他可是本王控制莅华长公主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