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头凝视了我一眼,与我对视了几秒,慢慢地收回了视线,沉吟几秒钟后道,“请玄女更衣吧、今日就举行登基大典,你需要正装出席。”
“你就真的这么迫不及待了吗?”
我怒火中烧,气得摇摇欲坠,猛地扑过去紧紧地揪住他的衣领,眼眶一点一点地红了,眼里的隐忍沉淀,只剩恨意:“亿梵才死了多久?他是本尊的侄子,唯一的亲侄子,他尸骨未寒你居然就如此逼迫本尊,你想如何?你到底想如何?”
几乎是怒吼,我气得浑身发抖,终于忍无可忍了,因为他践踏到我的底线了。今天就登基?让一个来路不明的野种吗?这是要把我的亿梵置于何地?他都已经死了,为什么不能给他留下最后的一点尊严?他眸子动了动,身体也跟着动了动,接着双腿屈起,然后跪在了我的面前。他伸手,突然轻轻地抚上我的脸,我滞了一下,正欲拍开他,他却自己收回了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我在他的指尖发现了一滴晶莹的泪珠。他凝视着那滴泪珠看了一眼,慢慢的跪着倒退几步,然后磕头、一直磕到地上,声音低沉道:“臣让姑姑难过了,臣罪该万死。”
他磕头的瞬间很用力,像是真的在惩罚自己,我能听到“咚”的一声,再抬头的时候他的额头上有一团淤青。苦肉计吗?如果是以前,我可能就心软了。可他杀了那么多人,害我和白苏御吃尽了苦头,最不能让我接受的是他杀了亿梵,他杀了我的亿梵!仅仅这一条我就永远不能原谅他,哪怕他死也绝不原谅。“你真是煞费苦心,为了得到印玺真豁的出去。可是很遗憾,那个东西不在本尊这儿。”
他凝视着我,缓缓道:“姑姑确定?”
“有何不确定?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搜,怎么搜都行,就算把本尊这宫殿翻过来也没有你想要的东西,虚幻空间也可以打开让你找,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我底气十足道。既然不在我这儿,那他想怎么搜都行,我内心并无压力。他不说话,瞳孔的色泽越发黑沉。好半天他才缓缓开口,“那便是在小狐狸手上。”
我心里紧了一下,面上依旧强行镇定,“你怕是想多了、怎么可能在他手上?这么重要的东西连本尊都触碰不到,亿梵会交给一个小孩子吗?”
“如果是别的小孩子自然不太可能,但是小狐狸是神的血统,天族与雪狐的孩子,机灵过人,在他手上不足为奇。”
他平淡的语气听不出情绪,但却明显已经肯定了。眼见瞒不住,我也懒得狡辩了,干脆不说话,看他能怎么样。“姑姑、小狐狸毕竟是你亲生,总是不在身边也不是个事儿,还是要把他带回来,你认为呢?”
我怒视着他,目光凌厉,“你少用孩子来威胁本尊,本尊现在看到你就只剩下厌恶,所以本尊情愿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你敢动本尊的孩子一根汗毛本尊就和你一起死。”
他凝视着我,突然笑了一声:“姑姑对臣的偏见越来越大了,臣不会杀了小狐狸,因为他是你的孩子。可臣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姑姑,为何姑姑一直被奸臣蒙蔽视而不见?”
“谁是贱臣?白苏御吗?他是什么人本尊会不清楚吗?你这些年都对他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明白?”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大脑突然快速的闪过些什么……我继续问:“当年本尊下凡与魏凡卿相遇之事从未告诉任何人,本尊也一直谨慎小心,除你替本尊打掩护之外,其余人一概不知,为什么最后我兄长知道了?”
他与我对视,片刻后收回了视线,不做解释。沉默就是默认。答案已经明了。“你还做了什么?魏凡卿死后投诉无门都是你干的?”
我颤抖着声音,努力地压抑着我的愤怒。如今想来、处处都是疑点。我兄长为人正直,就算他不允许我和魏凡卿在一起也不可能下令让所有神仙都不搭理魏凡卿,这不是格局小,这是没格局,堂堂天帝,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最后强行将我的记忆封印转移也是他干的,为此还伤了他的容貌。如果不是因为他处处针对白苏御,我真的不会联想到他会这样对魏凡卿。没错!他连白苏御都不愿意放过,更何况是当年的魏凡卿?“都已经是成年旧事了,过去的事情早已经不值一提。”
他垂下眼眸不再与我对视,却是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这是间接的承认了。不值一提?他居然说不值一提?我抬手,泄恨一般直接一耳光下去。我的脑子里都是魏凡卿临死之前的绝望、被百傀驱逐、被妖道追杀,被神仙漠视,他那时候有多恐慌,多害怕,多无助,多冤屈。他只是一个书生啊、一个原本弱不禁风的书生硬生生地被逼成了可怕的魔傀,有谁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最终他没有迎来光明,他被压了百万年,那是多长的时间?那有多难熬?无法想象、永远无法想象。然而,魏凡卿所受的一切在他这里就是一句不值一提?一巴掌下去根本不足以泄恨,我直接举起短剑划过他的头顶,直接把他梳得整齐的头发劈散了,发冠落在了地上,他的长发遮住了半张脸。我用短剑抵在了他的胸口,眼底蓄着恨意,“本尊真的很想杀了你,很想把你的心挖出来看看是什么颜色的。你简直就是恶的代言人,没有之一,也没有人可以超越。你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已经不折手段到丧心病狂了。”
他目光平静地与我对视,低眸看了一眼我已经划破他胸口的剑,我只需要用力一点就可以要他性命。他并没有慌,不知道他如此镇定的筹码是什么。“姑姑怒了、为了一个你已经不爱的男人。”
“我爱过他,我爱过。”
几乎是怒吼,我情绪激动之下的剑慢慢地刺入了他的胸口。是的,我爱过!是他逼我不爱的,是他毁了这一切。他笑了一声,好像是有些自嘲,“原来姑姑还记得如此清楚。”
“对、即便现在不爱了也不能推翻曾经爱过的事实,即便你毁了他,他也是本尊爱过的男人。他只是一个凡人,你却让他万劫不复。”
我开口说的每一个字都觉得心里在滴血,因为魏凡卿他真的太冤太痛太苦了。他伸手接住了胸口滴下的血,然后摊开手心盯着手上的血道,“姑姑知道我为何让他万劫不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