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云抄起一个酒杯扔在地上：“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去找那个老东西，问问他到底要干啥。”
周云气势汹汹的出了迪厅，顾徽音要跟上去，被商正阅拦住。“他们父子的事情迟早要有一个了断，你跟过去算怎么回事。”
“万一周云对老爷子动手怎么办？他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他们父子闹了这么多年，虽然偶尔有磕磕绊绊，但也算相安无事，你就别操这个心了。”
商正阅硬是拉着她找了个地方坐下，将一直跟着周云的一个小伙子喊过来。他从兜里掏出一块钱递到小伙子跟前：“坐下来聊聊？”
小伙子警惕的看着他手中的钱，试探性道：“你们要聊什么？老大的事，你们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用手捂住嘴巴，不肯再说一个字。商正阅又掏出一块钱：“咱们就是闲聊而已。你要愿意，就坐下来喝一杯；不愿意就算了。”
小伙子忐忑不安的坐在他们对面。商正阅将两块钱塞到他手上：“你先拿着，别让别人看到了。”
小伙子小心翼翼的将两块钱装进自己口袋，低着头，牙齿咬着嘴唇，怯生生道：“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周老爷子和周云到底是怎么回事？”
商正阅开门见山。“这……我……”小伙子的声音被喧闹的音响声淹没，手在桌子上揉搓着，眼睛不时往四周瞥，“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能告诉其他人。”
得到肯定答案后，他继续道：“其实我也不清楚，只是听说周老爷子逼死了周云的妹妹。”
顾徽音追问道：“是不是店铺里吊死的那个女孩。”
“是！”
小伙子站起来，“我知道的就这么多，我能走了吗？”
顾徽音一直想不明白，周云从小被周老爷子收养，要是他父母还在世，怎么可能会不来找他。毕竟在这个时代，男孩比女孩金贵的多。就像他们林家，顾留香生的女孩两个被送人，唯一的一个林小音留下，却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而男孩则不同，被当成宝贝供着，否则当初李大巧也不会为了要男孩，不顾脸面让李小萍住进家里待产。想着，不知不觉来到周老爷子住的胡同。这里围了不少人，整个巷子口被围了个水泄不通。顾徽音佯装路过，对一个大妈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周云回来了。”
大妈提及周云的时候，满脸嫌弃，“你可不知道，这次他回来后，疯了一样摔东西，周大爷也被他打的起不来，惊动了居委会，正在里面做调解呢。”
顾徽音从人群中挤过去，周家大门紧闭，外面的人指指点点，说什么的都有。“周云可真是丧良心啊，对周大爷下死手啊。”
“你说这周大爷也是，硬是拉着不让报警，也不还手，任由他打。”
“你们说周大爷是不是老糊涂了，就居委会来人，他还护着周云呢。”
“哎，都说养儿防老，这哪里养儿防老啊，这分明就是个讨债鬼。”
“都别说了，要不是周大爷当年把事做绝了，也落不到今天。”
议论声不绝于耳，顾徽音和商正阅对视一眼，挤到门口，去敲门，手碰到门的时候，门自己开了，院子里的一幕令人惊心。院子里能砸的东西全部砸了一个遍，周老爷子脸上，胳膊上都有被瓷器划伤的痕迹，周大爷颓废的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耷拉着脑袋，目光空洞的盯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顾徽音走进去为周大爷包扎伤口，周大爷推开她摇摇头：“不用了。”
“你不包扎伤口，会感染的。”
顾徽音提醒他。“死了好，死了就不用受罪了。”
周大爷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着这句话。顾徽音听的心酸，想说点什么话宽慰他，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你听听，你都把周大爷逼成什么样了？”
村委会会长手指着周云的鼻子怒骂道：“他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你非要逼死他，才开心吗？”
周云看都不看周老爷子一眼，强行辩解：“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你说这话得讲良心，你忘了你小时候周大爷是怎么对你了？”
会长脸色沉下来，“为了抚养你长大，周大爷好几次在死亡线上挣扎，那些你都忘了吗？”
周云似乎想起什么，神色有些动容，但很快这么动容被恨意填满。“我没忘，但他对我再好，也抵不过他做的孽。”
顾徽音深深吸了口气，走到周云跟前，对会长道：“能否让我跟周云单独聊聊。”
“我跟你有什么可聊的？”
周云满脸拒绝。“我是替他跟你聊的，心病还须心药医，周大爷快不行了，最多还能活两个月，你也不想他带着遗憾走吧。”
“你胡说，他身体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只剩下两个月？”
“你要不信，可以让人将应医生请来，一问便知。”
人群中有人听到他们的对话，不等顾徽音开口，早有人跑着去找应正文。应正文的诊所离正不算远，十多分钟，应正文赶过来。顾徽音在他与周大爷把脉的时候，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应正文点点头道：“周大爷身体每况愈下，好好治疗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否则的话活不过两个月。”
顾徽音走到周云跟前道：“我在屋子里等你，愿不愿意来，你自己看着办。”
“我陪你一起，一会万一周云发疯，我还能帮你。”
商正阅要与她一同进去，顾徽音摇摇头：“你也知道周云现在情绪不稳，多一个人，怕会让他的情绪更加浮躁。”
周云缓缓站起来，看着顾徽音他们这边，神色复杂。他行尸走肉一般慢慢朝屋子里走，四肢僵硬，走路的时候，摇摇晃晃，随时要跌倒一般。进去后，门“砰”一声关上，周云身体靠在门上，一双猩红的眼睛像发狂的猛兽一般盯着顾徽音一字一句道：“有没有办法治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