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老太太睁开眼的时候，不仅刘大壮，顾徽音和商正阅也屏住呼吸等着她开口。老太太微微一笑：“少放了花椒水，没有彻底去除腥味。”

刘大壮恍然大悟，道：“你等着，我再去给你做一份。”

等他再端上来的时候，味道确实与之前有所不同，不仅没有一点鱼腥味，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香甜。刘大壮顾不上之前老太太在这闹过，吵着要拜老太太为师：“师父，求您收我为徒，我只要您愿意教给我做菜，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愿意当您儿子，给您养老送终。”

老太太瞥了他一眼：“你还不够格，不过……”她目光落到顾徽音身上：“她可以。”

顾徽音尴尬的笑了笑，老太太这样的人物，她躲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往枪口上撞。“多谢您的抬爱，我承受不起。”

“丫头，你这菜做的的确不错，但干餐饮这一行水很深。没有我，你想在这个城市扎下根，无疑是痴人说梦。”

“这件事我劝你还是再考虑考虑，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老太太起身拿着烟杆子往外走去。刘大壮一脸气愤，嘟囔道：“这个老太太是不是有毛病，我这么天赋极高的徒弟都不要，真是个傻缺。怪不得她女儿要离家出走。”

随后望向顾徽音：“老板，要不你考虑考虑拜她为师吧，她还真的挺厉害的。”

顾徽音想到老太太胡搅蛮缠那个样，心里够够的，别说老太太会做菜，就算她家财万贯，顾徽音也不想与她扯上关系。她开门看到云正站在门口，脸色阴沉，手中的面团被他捏的乱七八糟。云正拦住她的去路，平静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怒意：“你为何不拜她为师。”

“呵……呵呵……”顾徽音干笑两声，反问道：“我为何要拜她为师？”

“她厨艺很高，祖上是御厨！”

“那又如何？她厨艺再高，也不能掩盖她人品不好。就她那不折磨死人，誓不罢休的性子，我可不想英年早逝。”

“那些……都是谣言。”

“云正，你莫不是傻了？”

顾徽音手摸着他的额头，疑惑道：“你这也没发烧，怎么就开始说胡话了。”

“她真的不是你们看到的那样。”

云正话语坚定了几分，、：“她……她是个好人，真的。”

“她那么做……是……是为了……”云正眼尾泛红，话说了一半，再也说不下去，手捂着脸开始哭起来。一个大男人哭的像个孩子一样。顾徽音整个人都是蒙的，完全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那个云正啊……咱们有话好好说……”她最不会的就是安慰人，何况是像云正这般不苟言笑，内敛之人。她看向商正阅，做出口型：“哄哄啊！”

商正阅挑挑眉，玩味的看着她，言外之意：谁弄哭的谁哄。顾徽音一个头两个大，心里想着措辞，好半天才蹦出来一句：“要不这样，只要你能说服我，我就去拜她为师，怎么样？”

云正摘掉眼镜，用手抹掉眼底的泪珠，手中的面团又重新捏起来，眼睛盯着一点，不知在想什么。“方刀疤霸占我家祖产，将我赶出来，是她收留了我，教给我厨艺，要不是有她在，我怕早就被方刀疤害死了。”

顾徽音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们二人之间还有这样的渊源。“那老太太她女儿是怎么回事？”

关于老太太和她女儿的版本，顾徽音听了不少，大同小异，都是在说老太太脾气古怪，往死里折磨她女儿。云正叹了口气：“她女儿被渣男欺骗破了身子，怀孕后，那个渣男又不认账，刺激之下，她女儿流产，从那之后，精神就出了问题。”

“老太太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她女儿，她要钱也只是为了给她女儿治病罢了。”

云正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目光凝重了几分，怔怔的望着顾徽音：“老太太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一身厨艺无人继承。她看重你，是你的福气，您能不能别让她失望。她……”云正再次哽咽：“她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这话倒是让顾徽音颇为意外。她脑子里反复浮现着老太太的身影，两种说法，让她不知该如何抉择。商正阅也加入劝说的行列：“不如你先去她家看看，如果云正说的是真的，你再考虑答不答应，行吗？”

顾徽音无奈的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老太太有一身厨艺，按理说只要她愿意，不管去哪个饭店，都会有一笔可观的工资。可是她居住的地方却异常简陋，两间破瓦房，房顶有些地方破了，光从外面射进来。透过窗户，能看到里面墙角处有一个女孩子蜷缩在那里，眼睛盯着一处，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什么。一个寡妇带这一个有精神病的女儿，在这个世界上想活下来何其艰难。这一刻，顾徽音似乎明白了她为何要那么做了。她站在门口，想敲门，却又不知该如何面对。老太太从里面将门打开，看到是她，冷冷道：“你想清楚了？”

“啊？”

顾徽音愣了一下，“我……就是想来看看。”

要真说拜师，她还没有做好这个准备。“既然不是来拜师的，那就请从我家离开，滚吧。”

老太太依旧是气势汹汹的模样，嘴巴很毒。不知为何，顾徽音竟然觉得她有了那么一丝丝可爱。“我这次来，除了拜师，其实还有一件事。”

顾徽音头朝里面瞥了一眼，“听闻您女儿病了，我正好会些医术，想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老太太皮笑肉不笑，嘲讽道：“你这是被我折磨傻了吗？刚被我敲诈完二百块钱，就上赶着过来给我送温暖，莫不是有什么毛病？”

顾徽音真想一走了之，但想到他们的处境，想到老太太为她女儿所做的一切，内心酸了一下。想着若是当初顾留香也能这般勇敢的去保护自己的孩子，原主的两个姐姐就不会被送走，原主也不会被折磨死。比起顾留香，她对老太太多了几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