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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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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四”特大强降雨过去24小时后,北江广电台新闻频道才把目光转向受灾最严重的西部山区县。在此之前,受赵小龙安全事故的影响,新闻频道的关注点一直在市区。这场大雨给市区制造的最大新闻就是居民饮用水的变质。上游水源地的水像黄河水一样,裹挟着泥沙冲进了北江市地表水厂。让水厂的过滤设备瞬间瘫痪。《北江新闻》连续跟进报道,《零距离》走进居民家中,观察每天水质的变化。《晚间》和《正午焦点》直接拿来引用。江平因为有心里阴影,直接给记者布置起了和大雨无关的选题。  孟成接到柳南从井潢打来的电话后,立刻向吕东汇报了情况。他知道柳南不直接跟制片人打电话的苦衷。自从林刚到任《零距离》第一制片人后,他的策划能力确实不敢恭维。打官腔本事一流,创新实战的能耐倒数。他能跨栏目当上《零距离》第一制片人,都是因为副台长潘高志力保。柳南要是给他打了电话,这些灾后救援的题材很可能就会被压下,最后不了了之。能让林刚不打磕巴执行命令的,只有频道总监吕东。因为出了事,不用他林刚负责任。孟成找到吕东,一脸兴奋地描述了柳南反馈回来的情况。希望她能调度西部山区灾后救援选题的报道。吕东立即决定召集《北江新闻》《北江零距离》《晚间》的第一制片人开会。  那时,《晚间》的记者在“群龙无首”群里早已展开了讨论。赵小龙和孙波出事后,燕鑫就想过大凉江这个选题得有人接过来的事。怎奈江平一提去西部山区就超级敏感,他皱着眉头苦大仇深的样子,让燕鑫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于是,有人建议,把选题报给回《晚间》支援的小猪。以小猪的新闻敏感性和执行力,应该会支持他们。  小猪佩奇回到《晚间》帮着盯了两天的直播。开始还跟大家开玩笑,说老天爷都不同意他走。走了一天就回来盯节目了。没想到,玩笑刚说出去,还热乎呢,江平就告诉他,陈家山伤得并不严重,再输几天液就能出院上班了。小猪惨淡地一笑,立刻意识到自己只是回来搞个客串。想回到《晚间》继续管事,已经没有可能。  燕鑫故意用闲聊的口气问朱佩琪,问他西部山区灾后救援的选题该不该拍。朱老师脸上现出的第一反应是不容置疑。但没想到是,他脑袋的动作和脸上的表情是两种身体语言。小猪摇着头,也不说能拍,也不说不能拍。只冷冷地抛了一句:这个事儿去问江老师。  网络、自媒体、朋友圈里关于西部几个山区县灾后救援的信息越来越多。燕鑫、刘媛和李丹便有些按捺不住。再次主动找江平报题,要求去井潢和平陉拍摄灾后救援的情况。江平一脸的淡定,端着茶水放在嘴边,虚眯着眼睛看着电脑屏幕,半天才扔出一句话:我再想想。  吕东的眼睛在面前的宋春风、林刚,还有江平的脸上过了一遍。不知怎么,看着这几个人,心里总是提不起劲儿。宋春风还好一些。林刚和江平,都是那种明哲保身,不具备开拓和创新精神的老油条。和她说一不二的作风完全是俩路子。但是,看着不顺眼又能怎么样呢?体制内的单位,不同于社会上的商业公司。总监对制片人再不满意,也不可能一句话就把人换掉。不管他们背后有没有权力靠山,年龄大,资历老,就是人人都得重视的资本和靠山。体制内做事,讲人情,讲方式方法,讲情商。它有自己的一套语言体系和思维体系。商业公司的先进管理模式,如果放到还处于事业单位队列的电视台中,同样不好使。这一点,吕东早已领会。她把内心的急迫按下去,微笑着看着大家说:“井潢等几个西部山区县的灾后救援的报道,全网已经铺开了。我们已经慢了。不能再等了。前面我们出了一起事故,影响了我们的判断。大家的心情我都理解。但是现在不存在危险了,我们不能看着好新闻从我们眼皮底下溜走而不去抓。年底评奖、评职称,大家还等着拿得出手的作品呢。”

江平在沙发上抬了抬身子,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笔记本。  林刚眼珠子滴溜转了转,敲打着手里的纸扇,高声道:“我觉得也是。柳南和思北到了井潢,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这个汉子也没有给我打电话。安全应该没问题吧?”

说完,摇着脑袋,眼珠子在吕东和孟成的脸上来回晃着。  孟成坐在椅子上,向前动了动身子,轻描淡写地说:“我刚才给她发了个微信问了问。还行,安全没问题。她今天要跟着救援队去探访失联的黑水坪村。昨天晚上,做完直播连线,她到县城已经很晚了,就没动。思北是昨天晚上就跟着部队去了什么村,哦,元沟村。去那儿救援了。当晚就住在了部队在村外边扎的帐篷里。他俩这两条片子,我很期待。听着就有看头儿。这俩年轻人还真是挺有冲劲儿。”

孟成一边说,一边得意地笑。就像在说自己的两个爱徒如何能干。  “还有什么值得拍的新闻吗?”

江平虚眯着双眼,傻傻地问。  “多了去啦!”

林刚一甩纸扇,哗啦一下打开。一副天下大事尽在掌握的德行。  江平红了脸。  宋春风看着吕东,试探着说:“我们就跟着领导们转吧。明天书记要去井潢灾区调研慰问,调度灾后重建工作。”

吕东点了点头。  “现在还来得及。后面还有不少题材,需要我们去跟网媒抢啊。你看网上,包括纸媒的客户端上,相关报道已经很多了。像志愿者自发救援的,解放军参与灾后重建的,甚至每个村在大雨期间的遭遇,一些自救的故事。都有待于我们的记者去挖掘。这种报道,网媒没有优势。一是他们的记者没有采访权。再一个,这种主流的报道,也没有我们专业。”

孟成分析得头头是道。  吕东听得起劲儿,也兴奋地道:“这两天,虽然就一个市区饮用水的报道,我们这几个栏目反复引用。但是你看收视率,噌噌地往上涨。昨天那条水厂总经理的采访,《零距离》先播,然后《北江新闻》再播,到《晚间》已经是第三遍了吧,昨天《晚间》的收视率都上2.0了!”

吕东眉飞色舞,越说越高兴。她拍着桌子接着说:“这场大雨,就是老天爷送给我们的一个收视率的大礼包!当然,这句话灾区人民听了,会杀了我。但是我们心里得明白自己是干什么吃的啊?大家还等什么啊!?”

三位制片人的情绪终于被带动起来了。  江平突然间像变成了一个孩子。手舞足蹈地说:“我一会儿把我们的记者都撒出去。留一个人到医院盯班就行了。只要几个山区县的有关正能量的报道,就都拍呗!”

“对,这就对了嘛。《零距离》你们把选题整体统筹一下。跟柳南他们联系上。他们掌握的消息更多,更准确。”

“好嘞!说干就干。我这就去安排。”

林刚说完,非常麻利地站起来,哼着歌走了出去。  江平回到《晚间》的工位区,远远地看见燕鑫,就装腔作势地喊着说:“小燕子,把你手里暑期课外班的调查停一停。抓紧关注西部山区县灾后重建的题材。我们已经晚了,看看人家网媒,不能再等了。”

燕鑫坐在工位上,听着江平的话,气得眼睛看着窗外,翻了一个白眼。  黑水坪村村委会内,村民刘二水拽着柳南的胳膊,含着泪一定要给她念叨念叨8月14日晚上,村里经历的那惊天动地的一幕。用刘二水的话讲,那一晚上,要不是支书王东坡和他的电工弟弟王东义,黑水坪村近200名村民将全部被洪水吞噬。  柳南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王东坡和王东义,示意小王开机。就着他们有情绪,可以边说边录。很快,她的思绪就跟着村民们回到了8月14日那个风雨交加、阴森恐怖的夜晚。  8月14日傍晚的时候,黑水坪村的雨已经下了近十个小时。村支书王东坡在下午一两点左右,就用手机跟县防汛办打了电话。他担心地表示,村后面二姑山上的水来势凶猛。当时,地势洼点儿的村民家里,水已经没过了脚脖子。要是雨一直下,后面会发生什么事,他不敢想象。挂完电话,王东坡就离开家来到村委会,密切关注雨情,准备随时通过村里的喇叭向村民们发布消息。那时候,大凉江里还没有多少水。王东坡的注意力都在山上。他怕山上会下来泥石流。下午四点左右,他拿出手机想跟弟弟打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发现手机已经没有了信号。他的心立刻揪了起来。傍晚的时候,雨仍然没有停的迹象。家里人把他喊回去吃晚饭。吃过饭,他来到隔壁弟弟王东义家,告诉他自己心里不踏实。让大家都提高警惕。提醒弟弟时刻注意村里的电路情况。  正说着,屋里的电灯突然灭了。王东义喊了一声不好,拿上雨衣,小跑着出去检查村里的变压器。王东坡也跟了出去。结果发现村委会旁边放变压器的小房子已经坍塌,旁边的两根电线杆也倒在了大雨中。村里彻底断电了。手机没了信号,无法和外界联系。现在电也没了,村委会的喇叭也用不上了。而最让他担心的还不是这些。最让王东坡担心的是村口的大凉江。傍晚的时候,江里的水已经满了。水开始往河滩上灌了。这会儿,不知道水涨到什么程度了。王东坡心里嘀咕着。他让王东义陪着他到村口去看看。  晚饭后,狂风暴雨中的黑水坪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村民无事可做,很多人早早上床,准备休息。王东义的老婆在自家沿街的配房屋里开了一个小卖部。停电之后,她觉得可能会有人去买蜡烛或者手电筒电池,就让孩子和老人先睡,自己跑到小卖部里等着那些有急需的村民们。  王东坡在前,王东义在后,俩人披着雨衣,打着手电筒,沿着村里唯一通向外界的那条路走向村口。走到离村口还有十几米时候,王东坡就感觉自己像走到了大海边一样。村外波浪滔天,震耳欲聋。像有一条千年的巨蟒在村口咆哮着,虎视眈眈地盯着从黑暗的小山村里走出来的两束光。  王东坡大喊一声:“不好,水要倒灌进来了!”

他一边转身往回跑,一边指挥王东义:“你去那边那个胡同,我去这边,赶紧挨家挨户敲门吧!让大家上房顶!再晚就来不及啦!”

王东义瞬间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他撒丫子玩命地跑向村里,用大手猛烈捶打村民们的大门。嘴里大喊着:“不好啦!闹水啦!赶紧出来上房顶!”

他焦急地,慌张地,一户一户地敲过去。村民们听到他的呼喊,警觉地披衣下床,向外观看。发现情况不妙后,立刻往房顶上跑。王东义慌乱中,跑到自家门口时,也像敲邻居家的门一样,猛烈地捶打了几下,让里面的人赶紧出来上房顶。顾不上进家,随即又跑向下一户。  村民刘二水听到王东义的呼喊后,顾不上穿衣服,背起自己的老娘沿着梯子就往房顶上爬。到了房顶上,老人提醒他,他那瘫痪的弟弟还在炕上。刘二水光着身子快速下了梯子,走到窗户前,一脚踹开窗户,一手伸进去把炕上的弟弟拽到肩头。这时候,院子里的水已经到了腰部。“也就是一分钟的事儿,水一下就到了脖子了。我背上我弟弟往梯子上爬,几乎是从水里钻出来的。上了房顶后,一回头,水已经到屋檐了。周围啥都看不见了,都是水啦!”

刘二水眼里闪着泪光,一脸惊悚地说。  王东义敲开最后一户村民的大门后,大水已经没过膝盖。他已经不可能再走回家。直接沿着这家村民的梯子爬上了房顶。提前回到家的哥哥王东坡在房顶上开始清点人数。他看着自己的侄女,问道:“孩子,都上来了吧?”

王东义的女儿向周围看了看,大喊一声,哭着说:“伯伯,我妈还没上来呢!她还在小卖部里呢!”

王东坡一声哀嚎。向下看时,小卖部已经沉没在水中。村里已经变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整个黑水坪瞬间被洪水吞噬了!连脚下的房顶也看不到了。或者抱住烟筒,或者抓住树枝,风雨飘摇中,村民们在房顶上颤栗着坚持到了天亮。有几位岁数大的老人,因为体力不支,倒了下去。这时,他们发现,即使站在房顶上,水也到了他们的腰部。一百多口人,稀稀落落地站在水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在他们觉得性命不保的时候,雨变小了。  大雨褪去后,王东义看着妻子的尸体,放声大哭。他觉得对不起妻子,如果当时能跑到小卖部提醒她一下,她就不会死。但是他觉得自己做得对,因为他救了更多的人。  听着王氏兄弟勇救村民的故事,柳南再也无法控制,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哗哗地流了下来。  中午时分,元沟村的清淤工作暂停,大家需要短暂的休息。因为出汗太多,官兵们要补充水分和食物。好多村民家里还做不了饭,他们就去村外买了雪糕、冰棍儿、方便面。战士们连连摆手拒绝。他们快速吃完部队送过来的盒饭,在村外的空地上或躺或坐,歪靠着小憩。二十分钟后,官兵们整队集合,再次投入战斗。部队上的卫生员开始挨家挨户派发防疫药品。安排专人,检测水质,重点清理动物尸体。思北和小张把这些场景都一一记录下来。  元沟村的老百姓们看在眼里,暖在心上。想得周到的村干部在村里的墙上挂起了条幅,上写:洪水无情人有情,感谢人民子弟兵。有位大婶再也按捺不住,拿着自己买的一袋子冰糕,走近正在劳作的官兵,一根一根地往战士们手里塞。战士们仍然一一拒绝。大婶哽咽着,用近乎乞求的口气说:“吃一根儿吧,吃一根儿吧!解解渴吧……我买都买了。要不一会儿就化了……”  刘思北和小张及时抓住了这个细节。大婶看见镜头在拍她,对着刘思北说:“孩子们流了这么多汗,我到现在回不了家,没法给孩子们煨(烧)水,煨(烧)不了水,我说买几根雪糕给孩子们解解渴吧!你看他们……”大婶说着又哽咽了,一边往战士手里塞冰糕一边说:“真是军民一家亲,这回让我们赶上(亲身感受)了!”

说完,停下来,嘴边的肌肉颤抖着。眼里的泪不停地流下来。  下午五点,村里的主干道已经打通,所有村民都回到了家中。外面的救援车也把物资运了进来。元沟村的清淤工作告一段落。战士们整队,准备返回驻地。闻讯赶来的乡亲们,在村口排起了长队。他们手里拿着自家的葡萄、桃子,还有鸡蛋和核桃。准备用这些仅存的食物,犒劳战士们。村委会把只有过年才用的大鼓也搬了出来,敲了起来。锣鼓震天,婶子大娘们眼含热泪,夹道相送,不停地往官兵手里、怀里塞吃的。官兵们推手婉拒。不拿百姓一针一线。刘思北看着那场面,似曾相识。这不就是红色电影里我们经常看到的场景嘛。  井潢县医院的普通病房内,司机刘亚已经能下地走动。陈家山也从床上坐了起来。只有邢虎,因为肋骨折了,只能卧床躺着。  “伤筋动骨一百天。老兄,你这病假长了,好好歇着吧。能休息这么长时间,也是件幸福的事!我工作快二十年了。前十五年,一天年休假没歇过。那时候就不知道年休假是啥!你说我们那时候的领导多疯狂!”

陈家山故意用羡慕的口气劝慰邢虎。  “哎呀,我可不愿意歇着!有啥意思。为什么我这么不幸?同在一个车上坐着,为什么你俩伤的是皮和肉,而我却是骨头呢?我这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了,老天爷要惩罚我啊?”

邢虎苦笑着逗闷子。  “我和陈哥人品好,人品大爆发!老天爷都待见。没办法。”

牛亚在屋里溜达着,得意地笑着。  “嗯,还可以这么理解:我们受的是皮肉之苦,是低级的痛。虎哥是山里汉子的硬骨头折了,是高级的痛。层次不一样呢。”

陈家山一脸严肃,不知道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讲真心话。  邢虎瞪着眼,眼里冒着光。想笑又不敢笑。他不确定陈家山是在逗他还是夸他。即使是在逗他,他觉得陈家山开玩笑的层次比别人也高很多。  几个人正闲聊,柳南和小王风尘仆仆地从黑水坪村回来了。这位女汉子略显疲惫,但精神尚好。她把自己的拍摄经历跟陈家山说了说。尤其把到了黑水坪之后,如何按照十五字口诀抓拍细节,还原王东坡王东义兄弟勇救村民的经历,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陈家山听得很着迷。邢虎和牛亚听完,也对王氏兄弟的行为啧啧称赞。  家山激动地说:“你这条片子回去好好做后期。然后,素材不要删,年底的《感动北江》十大人物评选,这哥俩的事迹完全有资格入围。明年省里评新闻奖,这条片子也很有实力。”

“哥,我到达黑水坪之前拍的东西也可以做一条。我用的是探访寻踪的纪实手法,路上确实也碰到了很多情况。我觉得也会挺有看头。”

“好啊!南哥这回战利品颇丰啊!凯旋而归。孟总、吕总会表扬你的!诶,大凉江河道的寻访,能剪出一条来吗?短点也行。这样的话,我们这个系列报道,就能划个圆满的句号了。”

“应该差不多。我们往前探访的时候,我特意想着大凉江河道的角度呢。您不是叮嘱我了嘛。”

“好好好!牛!”

家山冲着柳南竖起了大拇指。  正说着,刘思北和小张也回来了。思北事前向柳南问了医院的地址,赶过来和柳南会合。一见思北,柳南女汉子的一面又表现出来了。她一拍思北的肩膀,大声问:“咋样,哥们?有收成吗?”

刘思北倒腼腆得像个姑娘。他也拽了一把凳子,坐到柳南旁边。一脸平静地看着家山说:“还行。解放军在元沟村的救援工作也挺让人感动。柳南把那个十五字口诀发给我了,我当时就有一种顿悟的感觉。就觉得一下能抓住重点了。灵感马上就有了。我们抓拍了几个典型的人,还有不少细节!中间我都被感动得掉了好几次泪。就是……出发前没得到陈老师的真传面授,有点遗憾啊!”

受到后生的恭维,家山也忍不住一脸得意。他双手合十,冲着刘思北举了举,说:“哎哟,没有没有。你们悟性都很高。”

见刘思北如此谦虚,他又高兴地接着说:“你们有虚心学习的态度,这非常难能可贵。都说九零后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看没那么夸张。不过有个现实情况确实存在,那就是新入职的年轻人们,电视的基本功真的太弱了。很多都是来了跟着老记者实习了一两个月,就扛起摄像机独立拍片子了。拿回来的东西,不管好赖都得播出。不播不行啊,你不播没片子可播啊……这跟我们现在的用人机制有关系,频道培养人才的良性链条还没有完善起来。每个栏目都在喊人手紧张。这个现状要想改变需要时间。但是,你们年轻人如果能主动去学,主动去问,在实践中边学边成长,这种基本功薄弱的情况就会大大改善。”

柳南和刘思北认真地听着,不停地点头。  “听说下个月由你们俩牵头的《南北工作室》就要启动了。这是一个项目制的版块吧。我非常看好。这是吕总给你们年轻人机会,真得好好抓住。”

“到时候,陈哥您还得多指点我们!多教我们!”

柳南和思北,一人一句,向家山表达着敬意。说完,他俩互相看了一眼,就要道别。因为他们今天要赶回北江,回去做后期,争取节目明天就能播出。估计晚上到了台里还要加班呢。  看着两位年轻人如此有朝气有活力,陈家山内心有一种无法克制的激动。他觉得有这样的年轻人在,电视大有希望。电视台一定还有再次辉煌的可能。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他突然又有些惆怅。这两位可都是《零距离》的记者啊,自己这位《晚间》的制片人,看着别的栏目的记者如此能干,如此有收获,自己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陈家山看着天花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八一四”特大强降雨西部山区县灾后救援的报道终于在新闻频道全面铺开。《北江新闻》以领导调研慰问,指导灾后重建为主。《北江零距离》和《晚间》的记者深入到井潢、平陉、嶂赞、寿山等山区县挖掘救援故事,寻找大雨中的感动,关注灾后重建工作。  在这些报道中,最抓眼球、收获口碑最多的还是柳南和刘思北的节目。柳南的《寻找失联的“黑水坪”》《为了一百八十八位乡亲》,刘思北的《井潢元沟村:救援官兵是最可爱的人》,单期节目收视率都取得了2以上的骄人成绩。别忘了,《零距离》日常的节目,平时的收视率只有0.8左右。“八一四”洪灾结束后半个月的时间内,新闻频道四档新闻栏目的收视率出现了成倍的上涨。  在井潢县医院住了四天后,陈家山回到了北江。因为他再不回来,妻子就要带着孩子去井潢找他了。他跟妻子说的谎言已经无法再圆下去了。他一瘸一拐地回到家中,告诉妻子自己在大雨中摔了跟头。领导特许他在家休息几天。妻子很高兴,觉得陈家山能在家休息,就是最大的福利。  回到家后的第二天,吕东打来电话,说要和孟成来家里看看他。家山一脸惊愕,好像藏在内心多年的一个秘密要被人识破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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