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将这件事情告诉山爷之后,山爷的回答始终都是淡淡的。“人没事就好。”
留下这样一句话后,山爷似乎就没有再提及过里。而这些事情,仿佛真的被人忘记了一样,那时龙且所发出道阴龙真火所留下的烧焦痕迹,也没有一丝留下,随着时间如流水一样的过去,这件事情,仿佛真的没有发生过一样,而更让人觉得像是一场梦境。“咦,龙且,你的头发怎么了?”
从当铺里走出来的龙且脸上道表情臭臭的,本来银白色的长发被剪短了,换上了一般的短袖体恤,牛仔裤,头上还戴了一顶鸭舌帽。脸上满是闷闷不乐的表情。龙且原本的白色长发仿佛一条银色的瀑布一样,而此时却被剪短了,自然是让人很心疼。而身后则是拿着剪刀的山爷走了出来。“山爷,你剪了龙且的头发!?”
我惊讶道。龙且居然会同意让山爷剪他的头发。“因为龙且要和你出去办点事情,他的一头银发太引人注目了。”
山爷讲一张泛黄纸条交给我,纸条上面写着一个地址,“这次的当物,主人没办法把它送过来,只好你们去拿了。”
“切,那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龙且喃喃自语。虽然这样说,但龙且还是接过了条子看了一眼。“可是山爷,这个地方,我不认识路。”
对才到城里一点时间,里面道许多地方,我都不是很熟悉。“我给你叫了出租车。”
话音刚落,门外小巷床来了一阵汽车鸣笛的声音。出租车的驾驶室里,探出了一个脑袋,英俊的五官,漆黑的头发,因为此时巷子里有风而讲他额头上道碎发吹了起来,额头上一个残月型的疤痕——包拯?这位地狱的阎君换工作的爱好似乎并没减轻,我到这个当铺不过一个月,只会阎君已经换了四个工作了……与龙且坐在车的后座上,把纸条递给了包拯,包拯看了一眼,“咦”了一声。“怎么?”
我奇怪地问。“这个地方有我的一位老朋友呢。”
包拯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车子里放着一首轻快的英文歌曲,我记得——那是我刚刚进城的时候包拯车子里放的那首歌。可是这一次,坐在我身边的不再是包拯,而是龙且。不自觉的,我捏住了龙且的手……龙且转过头看着外面的风景,可手却讲我的手牢牢握住……我在心里偷笑了几声。“你的那位朋友?是谁?”
我问包拯。“一位龙神,后来被封了山神。不是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吗?说的就是这个了。”
古人之所以会说山高水灵,是因为这山,这水里面住着神明。车子开的飞快,沿途的也从钢铁森林的城市,到了真正被森林覆盖的山区,开了一段路之后,包拯终于在这个地方停了下来。一下车,泥土的气息扑面而来,而我那本来紧绷的神经也终于松懈下来——好像回到了乡下的小院,那么的熟悉,又让我觉得那样的亲切。等我再想和包拯说些什么的时候,那辆出租车已经不见了,身后是坑洼的泥地,而泥地上,没有留下任何车胎的痕迹……就在我疑惑的时候,身旁的龙且“砰”的一声变回了兽形,晃晃悠悠地往我怀里钻。“你是怎么了?”
龙且有气无力地抬起头,两只暗红色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然后他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是晕车了吗?龙且,你晕车?”
我很惊奇地看着龙且,龙且不理我,闭上眼睛,缩成一团。我有些心疼地摸着龙且被剪短的毛发——山爷的剪发技术并不好,龙且的毛被剪的长长短短的,没有了以前飘逸的感觉。可在我心里一向万能的山爷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倒让我觉得有些意外。“琳琅山,王进民。”
我看着纸条上写的字——山爷给我的信息就这么一点,看来这里就是琳琅山了,可是王进民又在哪里?我在阳光底下伸了个懒腰,反正现在也天气大好,不如慢慢走走找找,顺便看一下沿途的风景,也算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活动了。只可惜龙且我在我的怀里,一副极为难受的样子,倒是让我觉得有点心疼。抱着龙且沿着这条路往前走着不远处就看到一个村落,而走到这个村落的最外面,我看到了的,是一座阎君庙宇,里面有个阿婆正走出来。“阿婆,你知道王进民住在哪里吗?”
阿婆年纪很大了,头发花白,脸上全是皱纹,她似乎是这庙里的庙祝,可惜,这庙宇里没什么香火。阿婆看我来了,很是高兴,一把把我拉进庙里,塞给我一炷香对我说:“先上个香再说。”
说罢,阿婆也不管我愿不愿意,就把我推进了阎王主殿。“咦?”
庙中间的阎王与平常庙宇里的有所不同,这位阎君皮肤漆黑,且额头上一个半月形疤痕,更像是戏文里的那位大清官,“这个?是,阎王?”
阿婆变帮我点燃香,黄色的线香上面燃烧了一会儿红色的火,而当我燃烧殆尽的时候,留下里一点红色,还有檀香所特有的香气,阿婆解释道:“是啊,据说包拯死后成了四大阎王之一,我们这里的人就信他,可惜啊,越来越多的人不怕鬼神,不信善恶了,姑娘,拜拜吧,阎君会保佑你的。”
说完这些,阿婆叹了一口气。这个世界不但废除里所谓的迷信,也把人的信仰都一并摘除了。当人信奉某件东西的时候,就会有所顾忌,而当一个人有所顾及的时候,他做坏事的时候就会害怕所谓的报应,可当人失去信仰的时候,就仿佛脱缰的野马一样,没有任何顾及……这个社会之所以在慢慢的退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信仰的缺失。我抬起头看着面前的阎君石像……包拯吗?我想了想今天送我到这里来的阎君,似乎除了那次他和黑白无常两人到彼岸当赎当的时候,露出一点阎王的威仪来,其他的时候,他更像一个忙碌的上班族。听了这话,怀里的龙且抖了抖身体,咕噜了两声,显然,他也想反驳阿婆的话。“阿婆,王进民的住址……”上完香后,我提醒阿婆。“看我这记性……”阿婆拍了拍脑袋,讲我带出阎君殿,指着远处道某一户人家,对我说道,“沿着前面的路走,一直走到底,最里面最大的那一户就是了,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一颗枣树,很容易认的。”
我向阿婆道了声谢,就迈步离开了阎王殿。后面的阿婆还在小声嘀咕:“这姑娘怀里抱的是什么品种的狗啊,这么稀奇。”
听到这句话,我怀里收了翅膀的龙且差点没跳起来——我又把他按了下去。这要是一出现在阿婆面前,保准要出事。走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我终于来到阿婆对我说的这户人家面前。我敲了敲眼前枣红色的大门。还没敲下去,门就开了,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看着我——怪不得山爷让我来取当物,因为当物的主人,行动不便。“请问,你是王进民吗?”
我看了看纸条,问他,男人看我的眼神非常不友善,但他还是点了点头,让开了一条路,示意我跟进去。也许是我道错觉,当我一走进这扇大门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冷。而那种冷,是渗入骨子里的那种寒冷,让人不寒而栗——可这个院子,明明是朝南的大院,而此时阳光照在这个院子里。跟在王进民的轮椅后面,我小声地对龙且说:“龙且,你变回人吧,我害怕……”龙且却只是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抖了抖自己的小爪子,并不理我,甚至,还往我怀里钻了钻。王进民家的院子很大,里面种满了花花草草,而这些花花草草似乎是刚刚种下的,蔫蔫的,没什么精神,而有些地方甚至还没来得及种下花草,那些用来种下花草的洞口裸露在地面上,像一张张大张的黑乎乎的嘴巴。王进民家的枣树就长在院子的正中间,道路的旁边,当我经过那颗枣树的时候,我仿佛,听到了一阵极轻的,若有似无的哭声。可我再想仔细听的时候,那细碎的,微弱的,几不可闻的悲伤哭声,却已经全然消失在风中了。我错觉吗?我站在那里想,明明还是盛夏,可身体里,却突然滋生出一股寒意,那种犹如从骨髓里滋生的寒意顿时浸透了每一寸皮肤,让我的全身都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怀里的龙且似乎感受到什么,猛地抬起头看着我。而不知什么时候,王进民已经走进了屋子里,坐在轮椅上的他,就在屋檐下,而屋檐的影子,将他的身体完全覆盖里,他就在那里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